日期:2025.03.29
天氣:陰天短暫雨
完成最重要的插秧任務後,還得持續照料一週大的秧苗寶寶,看看它們長得好不好?有沒有被福壽螺吃掉?影響秧苗生長因素有許多,因此插秧後必定得進行「補秧」。
課程開始前,文昌老師向大家介紹田間的生態,是唯有親自踏入田地、走在泥土裡,運用感官才有辦法發掘的細微觀察。桶子裡分別裝著「鱉」和「黃鱔魚」(俗稱田鰻),都是在田裡貨真價實出現的生物!大夥圍繞在桶子旁邊看邊驚呼,原來田間的物種竟是如此豐富,有這麼多意想不到的傢伙會在田裡現蹤。文昌老師接著拿出四種不同螺類,讓大家猜猜看各自是誰。田裡螺類有好多種,可不只有福壽螺!但對於新手的我們而言辨認上還是有些困難(因為看起來真的很像啊...)。果然,經驗是需要時間慢慢累積的。

由左到右依序為:錐蜷、石田螺、福壽螺、圓田螺
上午抵達田區後,先環顧兩塊教學用的共有田,放眼望去可見行列中有不少的漏洞,但大致來說,秧苗仍整齊排排站在田裡,個頭小卻給人精神抖擻、人小志氣高的感覺,心裡不免有些感動,生命就算微小也都好好的活著呢!感慨之餘,還是得把缺漏補滿,我們使用田邊預留的秧苗進行補秧。大夥熟練地踏入田區,身手顯然已較前幾回來得更矯健。在行列中來回走動,一面填補消失的秧苗、一面透過行走擾動泥水,以抑制雜草生長,同時也能加減撿拾萬惡的福壽螺。就共有田情況而言,我觀察到,秧苗間的漏洞並不全然是被福壽螺吃掉(看來苦茶粕還是多少有效),多是因為太過矮小而被水滅頂。由於田區深淺不一,就算有整地也無法百分百的整平泥土,因此既使是同塊地,在水位操作上就算再謹慎,也難免會有損失,所以補秧絕對是後續勢必要進行的重要工作。
補秧工事告一段落,文昌老師接著帶大家在附近參觀深溝農友們的田地。以秧苗狀態來說分「秧盤」和「大秧」兩種形式,外型即能觀察到二者差異:前者使用秧盤育苗,成型後自然是連成一塊,插秧時需多做一步剝秧苗的步驟;後者則是各自分開的秧苗,插秧時可單株操作,相較之下便利許多,但也因此反應在價格上(請考量自身財力)。
在務農經驗者眼中,每個田區都有不同的條件,土地形狀完整或畸零?土質深或淺?黏或不黏?排水與出水口的設置?方便性?樣樣都是學問。農人選擇的做法,無所遁形的反映在田區內每一處角落,仔細觀察就能了解此作為目的為何。舉例來說,如插秧後對水位調節的掌控(有無曬田?入水與排水的時機?時長多久?)若農人拿捏得當,即能避免出現大量福壽螺(甫入土的秧苗最嫩、是福壽螺的最愛)或降低鳥隻威脅,抑制雜草的生長。這時我才明白,農地需要留心處是如此之多!正所謂「田如其人」,從田地狀態就能知道農人的個性是謹慎?是率性?同件農事、由不同人操作竟擁有天壤之別。
下午前往三官宮拜訪陳榮昌主委。作為深溝友善耕作的先鋒,在當時穀東俱樂部成軍初期,給予小農大力支持和鼓勵,不難理解當時投入友善耕作的小農會是多麼敬重他。我們坐在廟前長桌旁,聽阿公分享自己的故事。言談間感受到陳阿公是一個慈眉善目的智慧長者,生長在過去傳統農村時代,一面務農一面四處打工,但其對土地的想法卻與慣行農業背道而馳,長年堅持友善耕種,其作為先鋒者的無懼與洞見,令人相當佩服。吃著阿公親自栽種的蕃茄,他自信的說「擦一擦就能直接吃!」本該多自然的一件事,卻在農業徹底商業化後,能賺錢及便宜行事成為優先考量之下,變得極其奢侈與珍貴。施撒農藥不僅傷害農人的健康,民眾也會在食用過程中將農藥吃下肚,經年累月後積累在身體裡,才導致疾病的出現。可見人們對農業所牽涉的食安問題缺少更全面的警覺。
雖然近年常聽到友善農業高呼倡議的聲音,但影響力卻仍有限,原因不外乎友善農作價格昂貴、食物的安全不比美味來的受人們關注。我認為最大問題是,慣行農業對身體是長期的危害,就當下而言,進食與否並無直接區別;但美味卻是短暫的享受,對美食的崇尚能夠快速享受到快樂,健康考量則在當下被人們隨之拋諸腦後。追根究底,無論產值或觀念,農業都是現代人普遍認定低價值的領域,產銷過程一律不被重視,只在乎自己用錢就能買到的現成食物。「從產地到餐桌」是具連貫性的一體循環,到底該如何讓人們體悟農業和食物密不可分的關聯性?而不是僅僅短視的看著眼前的餐桌,其食材是在哪、由誰、怎麼生產?烹調過程是如何挑選、處理和料理食材?每個環節同等重要。當我們願意正視吃下肚的食物,也才能更踏實面對一切事物,達到真活在當下的境界。
作為一個熱愛烹飪之人,今天下午讓我獲益良多。在踏入農田以前,我只想著市場或超市買來的食材能做什麼料理,不曾認真朔源食材的產地來源和生產過程。如今,再次感謝自己當初有選擇來水稻班,進一步從生產角度對食物產生新的思考,設身處地想著過去不疑有他的問題。從頭到尾,無論是人、作物或飲食,始終離不開與土地的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