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準備國考時,沒人看好我,沒人覺得我會考上。
因為家族中沒有人是公務員,而且我一向成績都不怎麼好。
在他們的觀念中,要成為公務員,是要「送紅包」的,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是經商,他們也看不起公務員。
因為不受人關注,所以反而能心無旁鶩的備考,也滿好的。
在備考的七個月中,每當我疲憊、懷疑自己時,我會想起的,是檢察官在我離職前對我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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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當約聘人員的最後一天,我把離職日壓在表定他會來開庭的前一天。
(備註:在公務機關,離職日的【前一天】才是最後一天的上班日,大家不要搞錯囉!)
庭期排定後,在開庭前,庭務員會列印報到單,上面有當天開庭的人員名單、股別、法庭,然後放在法庭的報到桌上。
如果公訴檢察官請假,則會有代理的檢察官來開庭,這時候報到單就會劃掉原本公訴檢察官的名字,改成另一位。
那天早上,在開庭前我特別繞去報到桌看了一下報到單,嗯,應該是沒有請假,這樣我就能在離職前,再跟檢察官「見最後一次面」,我覺得有點開心,我想親自跟他致謝。
早上九點,我的貴人檢察官走進了法庭,法官也依序入座,開始開庭。
我比以往更專注的體會著開庭的每個細節,因為明天以後這一切就與我無關了。
檢察官也敏銳的察覺到我和之前的不同(果然是當檢察官的料)所以開完庭後,他主動找我說話。
「怎麼了?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要跟我說?」
「檢座,我決定要離職準備公務員的考試了,今天是最後一天上班。」
「這樣啊?很好,那就加油囉!」他的口氣愉悅輕鬆,感覺考試就是件簡單的事。
「我會努力的,謝謝你教我怎麼準備考試。」
「不客氣,我想這也是一種緣份吧!」他笑著說。
「我還沒有決定好要考什麼,但應該會考司法特考吧!」
「嗯嗯,好啊!等你加入」
「檢座,你考上司法官、當上檢察官後,你覺得你快樂嗎?」
一瞬間,他沉默了。
我看到了他的眼神顯露出了複雜的情緒。
完了,原本還算愉悅的談話氣氛被我搞僵了,我一時不知道怎麼打圓場…多年之後,我才發現我問這個問題實在很天真、甚至愚蠢。
他沉默了半晌,轉頭看著空無一人的旁聽席,好像在說給我聽,又好像是在對自己說:
「看到這些正在痛苦中的人,我覺得我有一份責任在...」
是這樣的信念,一路支撐他走過來的嗎?
檢察官的工作,必須深入這個社會最幽暗的角落,看盡人心險惡。
我也是考上後,才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有辦法做司法工作。
原本我以為只要我努力,我就能做好所有的事,但有些事,真的是考上之後才能體會到。
難怪那時候很多同事跟我說:「考上公務員後,才是真正考驗的開始。」
他們說的一點也沒錯啊!只是那時候我還不知道而已。
「對了」,他突然恢復精神,翻起了公事包,拿出了一個平安符給我。
「這個是我當初在考上的那一年去求來的,我一直放在包包裡,送給你。」
「謝謝」我收下了這個平安符,它對我來說意義重大。
在離開法庭前一刻,檢察官好像想到什麼似的,回頭對我說:「不要放棄。」
「好,我不會放棄的」這句話我沒有說出口,但我已經對自己許下了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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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我準備考試有點累,我就會看看這個平安符,它有種神奇的力量,彷彿在告訴我「你可以做得到」,然後我就會再努力下去。
雖然沒人期待我,但我知道,我一定會走到終點。
「加油,就快上岸了」,我總是這樣告訴自己,然後持續複習著我的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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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些正在痛苦中的人,我覺得我有一份責任在」
每次看到社會重大案件,我就常回想起這句話,也常想起檢座匆匆提著公事包走進法院、走進刑事第三法庭的模樣。
雖然我已脫離多年,未來也幾乎沒有可能回去(我怕死了,很多事想起來都是痛)
但我依舊非常敬重在司法體系工作過的每一個人(包括警察),因為我知道那非常、非常不容易。
我做不到,所以離開,因為了解自己,所以沒有遺憾。
祝福每一個在仍在崗位上努力、負責的人。
無論是不是司法界,都希望大家在努力工作之餘,一定要好好在意自己的健康,如果真的影響到身心健康,一定要及時求助。
如果真的和我一樣選擇離開,也千萬別責怪自己。
公職之路很長,但最重要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