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會拒絕嗎?
沒有人教過我,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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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味酸甘甜,好聽的歌免歌詞
雄雄一嘴飲下去,免驚心傷悲
——〈孤味〉
我不知道我從什麼時候開始,
變成一個不敢說「我需要」的人。
但我想,應該是從小時候就開始了。
在我們家,情緒不是拿來表達的,
是拿來收起來的。
我從小就被教導「不要起衝突」、「不要麻煩別人」、
「要乖、要懂事、要忍耐」。
甚至當我被騙錢、氣到想討回公道時,
家人第一句話不是:「你怎麼了?」
而是:「不要去,不要惹麻煩。」
那時我心裡閃過的感覺是:
「一齣戲的不願,怎樣會當演好看」
我不想演懂事,但劇本早就寫好了。
我的情緒,只會被視為破壞安寧,
所以最安全的方式,就是不說話。
我曾試著表達感受,
但換來的不是理解,而是:「怎麼有事不講?」、「你都沒有在思考?」
我明明說了、查了、問了,
但那些話像對空氣喊話,沒人真正聽見。
於是我學會了沉默,也學會了自我審查,
把「可以……嗎?」當作句首,
其實內心想的是:
「如果不行也沒關係啦,我只是問問。」
我曾經鼓起過很大的勇氣,
試著對外人開口求助。
把自尊放低、話排好、心理盤算千遍,
只是想說出:「我有點撐不住了。」
但我永遠忘不了那個時候,
對方指著我鼻子罵:
「你真的很不要臉,自己不努力,還要別人施捨於你。」
那不是拒絕,
那是一刀劃開我內心信任的開山刀。
從那一刻開始,我學會一件事:
「無意何必對飲,還是月娘知阮的心。」
原來,沒有人真的想聽我說我很難過。
—
我不是不努力,
是我在最需要幫助的時候,
被逼著咬牙自己撐過去。
久而久之,我不再知道怎麼求助,
甚至開始覺得:
「求助這件事,本身就是一種錯。」
我不是不願意開口,
而是怕——怕又一次被退回來、被看輕、被當笑話。
我試過很委婉地說,也試過很有禮貌地問,
但最後換來的,不是沉默,就是冷處理,
甚至反問:「這件事這麼簡單,幹嘛來麻煩我?」
說得太直接,被說情緒化;
說得太含蓄,根本沒人聽見。
「一首歌的無奈,怎樣會當唱乎煞?」
唱久了,也就不想唱了。
—
所以現在的我,
每次要開口前,總要在心裡模擬十次以上,
才敢問那一句「可以嗎?」
而那句「可以嗎?」裡,藏的其實是:
「你可以不拒絕我一次嗎?」
「可以不要讓我再一次覺得,自己根本不重要嗎?」
—
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
我變成一個很會傾聽的人。
不是因為我天生溫柔,
而是我太知道——被聽見,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
很多人說我溫柔、有耐心,
說跟我講話很安心。
但他們不知道,
我懂,是因為我從小就習慣把自己放進別人的處境裡,
去理解他們說「沒事」背後那句真正的求救信號:
「我快撐不住了,你可以幫我一下嗎?」
那年我看了《孤味》,
我從片頭哭到片尾。
眼淚不停地在眼眶打轉,忍著、忍著,最後還是滑落。
特別是那一幕,阿嬤搭上車,唱起〈孤味〉。
那首她一個人唱了一輩子的歌,
但這次,她不是一個人了。
她身邊那個死老公回來了,
沒說話,沒道歉,
只是靜靜坐下來,陪她一起唱:
「往事親像雲,撥不去思思念念」
「一首歌的無奈,怎樣會當唱乎煞」
「孤單的味,請你盛乎滿」
那一刻,我的眼淚止不住。
她一個人唱的孤味,終於有人和了一句。
那不是和聲,是理解。
不是補償,是陪伴。
那是被接住的感覺。
我忽然好想問自己:
「我這一生唱著的孤味,也會有人願意唱一次嗎?」
🎬 《孤味》角色映射|我看見的,不只是他們,是我自己
🔸 阿嬤
她嘴硬、堅強,什麼事都自己扛,
嘴上說「不用」,其實心裡誰都想念。
年輕時,她為了阿公,拿出娘家的地契去變賣,
卻換來一場被離棄的人生。
我看見我壓抑的自己,
那種「我什麼都給了你,最後卻變成笑話」的傷,
連一句「我想你」都說不出口,
卻在關了燈的房間裡,悄悄掉眼淚。
🔸 大姊
她表面冷靜、理性,總是退一步,
不是沒情緒,只是她寧可辜負別人,
也不希望對方為她傷心。
因為她自己也生著病,一句都沒說。
那種「連生病都選擇隱藏」的沉默,我太懂。
有時候不是我不痛苦,
是我怕開口會讓別人難過。
🔸 二姊
她總是主動承擔,替別人做決定,
好像什麼都能處理,其實從沒人問過她想怎樣。
當她發現小妹竟然私下和阿公聯絡時,
那股憤怒其實是多年責任與孤獨交織的委屈。
我懂她,那不是控制,
是「我太怕又一次被拋下」。
🔸 小妹
她衝動、直率、不顧一切想要自由,
說出我們所有人不敢說的話。
她選擇私下和阿公聯繫,不是想挑釁,
只是想知道:當年發生的那些事,真相是什麼?
我懂她那種「你不諒解也沒關係,我只是想明白」的心情。
🔸 外孫女
她觀察得很仔細,看穿了大家彼此的在意,
卻又因為輩分、年紀、位置,只能沉默。
直到最後,她終於忍不住說出口:
「你們明明都很在乎彼此,為什麼都不說?」
我懂那種把所有愛和誤會都看進眼裡,
卻又只能壓到最後一刻才開口的辛苦。
🔸 小三
她在靈堂外遠遠地站著,沒有名字,也沒有聲音。
她不爭、不哭,因為她知道阿嬤也是一個可憐人。
她不想搶,也不想傷害,
只是想讓那個她深愛過的男人,真的「回家」。
我懂那種壓下自我,只為成全他人安息的善意。
那不是委屈,是心疼全場每一個人。
🔸 阿公
他離開這個家,從此缺席。
大家說他不負責任、薄情寡義,
但我卻看到一個疲憊到無法呼吸的靈魂。
哪怕當上了警察,
在那個醫師世家的餐桌上,他永遠矮了一截。
那種「怎麼努力都不夠」的羞辱感,
慢慢把一個男人的自尊耗盡。
我不是為他辯護,只是我知道——
有時候,留下來繼續撐,比轉身離開更殘忍。
那種「再多說一句就會崩潰」的感覺,我也懂。
凡是能讓我哭得死去活來的,
都是好電影。
因為它們不是娛樂我,
而是讓我看見了自己靈魂裡那些沒被說出來的地方。
也因為這樣,
當別人對我說他有困難的時候,
我總是特別安靜、特別認真。
因為我知道,
他能說出「我有點撐不住了」,
那不是一句輕鬆的話。
那是一個人在心裡評估了幾千次風險、練習了無數次措辭,
最後才決定賭一次、相信一次的信號。
那不是軟弱,是勇氣。
是「願意再相信一次人與人之間的善意」。
所以我不會立刻給建議、也不急著解釋什麼,
我只會讓他知道:
「我懂你,真的懂。你說出來,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因為我太清楚,
如果那句話被輕視了、被誤會了、被回應錯了——
他可能就會像我一樣,
再也不敢開口了。
但我也想說,
我不是永遠都一個人。
我曾經真的被接住過一次。
那次我被資遣,
我還來不及釐清自己的情緒,
就已經有一個人替我吶喊了。
沒有安慰、沒有分析,
只有一句:
「什麼叫做你都不做事!明明你就是做最多的!!」
那句話像一把傘,撐在我還沒來得及哭的那一刻。
那不是陪我難過,而是替我憤怒。
不是我開口求援,而是他自己主動站出來。
那時我才明白——
原來真的有人,會因為我的委屈而不甘心。
原來,我也可以被這樣在乎。
那是一種極度稀有的幸福感,
一種不需要我開口,就有人願意為我站出來的愛。
我想對自己說:
你沒有太敏感,你只是太久沒被好好理解了。
你只是太久沒有人問你:『你還好嗎?』」
今天,請你把自己放在心的正中央,哪怕只有一次。
你真的很值得。
你也可以不堅強。
你也可以被需要。
—
就像那首〈孤味〉,你一個人唱了很久。
可能很多人經過,沒聽見、沒停下、沒回頭。
但我相信——
有一天,會有那麼一個人坐下來,輕輕和你唱一句。
不責怪、不打斷、不問為什麼,
只是陪著你,唱完那首屬於你人生的歌。
「孤單的味,請你盛乎滿。」
清風目屎珠涙滴,花開花謝攏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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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旋律響起,每一段文字會有不同的重量。
那不是背景音樂,而是一首,曾經一個人唱很久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