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不信神,也不迷信,只信咖啡與加班費。但那天午飯時間,手機彈出一段短片:「堅拿道橋底,打小人超靈驗,一鞋拍走衰人樣。」
她心裡想:打下又唔會死喎。於是,她提早下班,搭車來到橋底。
婆婆們正在紙人堆中忙碌。她選了一位看起來和藹的婆婆,遞上一百元:「我想打個……主管。」
婆婆接過紙人,問:「點寫名好?真名?定係代號?」
梁姑娘想了想:「寫——謝壓榨,壓力嘅壓,榨乾嘅榨。」
婆婆噗哧笑出來,抬手就是一拖鞋。
「打你呢個謝壓榨,專門使人無氣抖,打你口多多,連杯咖啡都唔比飲——啪!啪!啪!」
梁姑娘站在一旁,看著紙人被狠狠拍打,忽然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感,像體內卡住已久的東西被敲碎了。
婆婆一邊拍一邊唸:「打你冇良心,打你唔識欣賞下屬,打你自己有報應,打你日日塞車去開會!」
「夠未啊?」婆婆問。
「唔夠,再打多五下,為我啲年假。」
啪!啪!啪!啪!啪!
她離開時,整個人都輕了。像做完一場無聲的抗議,又像終於對自己說了一次公道。
第二天,她踏進辦公室時,發現主管居然破天荒對她說:「梁姑娘,你寫得幾清楚喎,好啦,照你方式做。」
她愣了一下,還以為自己聽錯。
午後,辦公室流傳一個八卦:謝主管那晚回家滑倒,撞到書架,掉下來一堆「有效溝通」的管理書籍,腦震盪,醫生叫他放慢工作節奏。
梁姑娘沒有說話,只是打開電腦螢幕下貼了一張便條,上面寫著:
「如有需要,歡迎再訪橋底。」
橋下依舊香煙裊裊,婆婆們仍舊在忙碌,拖鞋聲聲,像是為城裡每個吞聲忍氣的人,拍出一口久違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