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總以為選擇是自己的。
我站在監視器後的陰影裡,沒有聲音,沒有氣味,卻擁有他們不知道的全部視角。
你問我是誰?
我是一雙眼。
一雙看過他們出生,看過他們跌落、撕裂、然後故作堅強地拼起自己的眼。
我不是神,我不施恩。
我只是,觀察。
許念棠在天台上說:「我們從沒說過這件事……從來沒。」
那一刻,我笑了。
是啊,妳們從沒說過,但我早就記得。
八年前的北山育幼院,有一間地下倉庫。門口寫著「禁入」,但每天晚上總有人推開。
孩子們在那裡學會安靜,學會不哭,學會閉上眼才能保命。
我就站在門外,像一棵樹。風吹過我的枝條,他們以為是夢。
傅承曜也是那批孩子之一。那晚他咬著牙不肯跪,結果失去一顆牙。
他學會的第一句話是:「我可以做得更好,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這些記憶他們都忘了。
可我沒忘。
我用一台又一台無名的設備記錄他們成長,每一次創傷、每一次反抗。
我甚至記得許念棠某個晚上從床上驚醒,站在窗邊一動不動,嘴裡說著:
「我記得他眼睛沒眨過……像一隻貓。」
妳錯了,許念棠。
我是貓,是鏡,是夢魘,是你用盡一生也無法殺死的凝視。
——你們以為這是復仇?
不,這是一場測驗。
語書的死,只是投石問路。
我想知道,人在極端羞辱與孤立中,會不會毀壞自己,也毀壞別人。
我想知道,你們會不會從痛苦中生出獠牙,開始啃咬「善」的假面。
結果很好。你們讓我很滿意。
傅承曜,黑道世家的私生子,殺過人、背叛過父親,卻不願自己背上「惡」的名。
許念棠,模範生的殼子下是深淵,一道道剖開自己的傷,然後用刀為語書縫合尊嚴。
——這就是我要的對象。破碎的,漂亮的,偏執的。
妳們的痛苦不是意外,是劇本。
妳們的記憶不是失去,是我篩選留下的殘骸。
有人說我像變態,有人說我像先知。
我無所謂。因為這齣戲還沒完。
接下來,我會讓妳們想起一個名字。
一個和北山育幼院、和密件裡的紅戳、和那三頁消失的紀錄有關的名字。
等妳們記起來時,妳們會發現——這不是故事的開始,而是妳們一輩子都沒逃過的輪迴。
夜深了。
監控畫面裡,傅承曜和許念棠站在教室角落,氣氛黏稠像凝血。
他們開始懷疑彼此了。很好。
我點開下一段預設程式,準備寄出一封新的簡訊。
不是恐嚇,也不是警告。只是提醒。
——你們現在所站的教室,是我挑的。
牆上的鐘,慢了七分鐘,是我調的。
妳們之間的距離,正好三步,是我安排的。
這世界從來沒有隨機,只有我允許的偶然。
而你們,只不過是我千萬次觀察中的,最精美的一組樣本。
今晚,就從教室的日光燈閃爍開始吧。
——劇,還沒開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