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一隅
急診室午夜，只有自己跟爸爸從未間斷的咳痰聲。
每個小時因為口水堆積而無法吞嚥，必須痛苦抽痰，爸爸睡不著，我也睡不著。雖然前一天因為誤喝咖啡而徹夜未眠，更前一天因準備出差中壢，需提早至五點起床。真的很累，但可不能睡。
弟弟跟外籍看護先回去休息，也得陪伴媽媽。護理師固定來抽痰跟翻身。待會兒白天再換班……（自己只瞇了一個多小時，但實在睡不著）。
如果連一口唾液都吞不下去、如果有痰肺部卻沒有力氣咳出來，整晚堆積氣管、喉嚨、胸腔的分泌物導致不適，讓爸爸每次抽痰發出的痛苦呻吟，伴隨全身抽痛到我得幫忙按住安撫的話語，如果有地獄的聲音，我想那就是了……
不能問為什麼！如果在內心質問老天爺，我就會潰堤了，淚流不止，而哀傷也泉湧不止。不能問為什麼……
爸，我能做的真的不多，幫您擦拭身體、放個冰枕、調整氧氣面罩的鼻腔位置、全身塗抹精油、把九十九種森林的氣味帶給您嗅聞，我還播放莫札特的嬰兒舒眠音樂，您知道嗎？您可不可以不要一直閉著眼睛、一直叫您卻都不應。您只是整晚奮力的想吸滿每一口氣。
每一口氣，是那麼的努力、那麼的不容易。
昨晚是因為氣喘跟高燒四十度進急診，眼前，高燒不退、吞嚥的老毛病跟呼吸依舊不順暢，胸口支氣管看起來沒力氣，完全只能依靠外力抽痰，抽出來都是血（護理師說，可能是昨天急診室太急，插管傷了鼻腔黏膜）。多發性硬化症原因是如此不明，明明握著您的手可以感受到脈搏溫熱跳動，可您全身就是不聽使喚，整個身子都硬邦邦的，連要稍稍調整頭部角度，都僵硬到幾乎無法移動。早上護理師幫忙更衣，也因為整隻手臂無法彎曲，袖子差點卡住無法脫下來。
能趕快好起來嗎？（不能問為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