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的猜測正確嗎?雖然聲音與停頓點都極與真人相似,但對於過去那些日子總是接待「真人」結帳的古青華而言,語氣、節奏、停頓點、情緒,這些堆疊起來的直覺,導引著一種可能──「語音助理」。
不,若要能更輕易地回答,或許是某一種人工智慧軟體,並即時將這些語句透過語音播放器說出來。這是更能自動化的設計,畢竟是幾乎無人管控的會場。另外,為何遊戲不會直接開始?一定要玩家回答「是」,才可以嗎?
他回憶那些觀察債務遊戲的過程,所有的遊戲者都沒有摘下耳機,當他們回答完時,就開始遊戲。那些場次,沒有人獲勝。而也有一些人是馬上把耳機摘下,開始作答。對,就跟他原本計畫的一樣,得要多找到這些曾經參與過的人,把每一個蛛絲馬跡訊息給整合起來才有可能得知全貌。一旦獲得設計者詭計的全貌,才有辦法顛覆這個遊戲。

債務贖罪券|L12|抱歉,恕難提供此資訊。
重回到住所時,古青華望著那面在浴室之中截然不同的自己。就像是被隕石撞擊而破碎的坑洞零碎地集中在面部。事情似乎往自己沒辦法掌握的方向前進,難道每一次都會是這種情況嗎?為了能活下來,用謊言堆疊出一座大山,儼如將自己逼入一個無法轉圜的困境。
「好了嗎?要多久?」阿浩與另外兩個小弟靠在他的住所門口邊。
沒錯,這就是現在的困境,他甚至沒有機會拿出藏在枕頭下方的智障型手機來聯絡陳君敏,而他現在卻在地方派系的爪牙面前要收拾家當,同時得要思考著如何避免被這群人活剝生吞之外,以及解決閃避會被「流亡」的可能,畢竟他應該充當這巨輪世界底下的棋子,充當那枚名叫張善成的士兵。
阿浩,古青華並不清楚他的全名,而這個地方派系實際上或許比他想得還要龐大。對此,他相當納悶這樣的Lucky Strike之中的外送員派系到底跟真正的幫派誰比較硬頸,如果地方幫派是屬於Lucky Strike的客戶來說,這群人或許就只是在食物鏈底端啃食低端仔的人們。古青華被他們全程監控到陳君敏提供給他的住所,他們赤裸地在他眼前裝上十多個監視攝影機。另外全程都會有兩個隨從跟著他,即便他去送單一樣。當他要上線時,必須得將手機給他們過目,他們會確認送單地點,並且用他們的派系網路力量跟蹤這個單。
依照這種狀況,他感覺自己正在踏入十分泥濘的深坑,跟一般警匪片、偵探片、青少年戲劇不同,這些人並不會說明自己多麼厲害,到底有多少人馬,誰負責什麼。他甚至還是不知道老大叫什麼名字,從他吊起來拷問到他坐在「債務遊戲」的對決間中,大約只過了幾個小時。
「阿浩,你聽我說,這跟稍早之前討論得不一樣。」古青華雙手被銬住站在債務遊戲的門口,這個據點是他相當熟悉的中區營業所,一樓是一間「橋藝社」招牌,二樓開始是照景完全不同的債務遊戲入口。
「哪裡不一樣?」
「我需要測試。」
「不,我們已經安排好了。」阿浩回應。
「什麼?」
「你以為狼真的會聽羊的話嗎?」阿浩不以為意地看著他。
「我清楚,但我應該也算是比較聰明的肥羊,我跟你們應該說得很清楚吧,再過十幾天,那些秋錢排除員就會過來把我──」
「我們不是第一次對抗『流亡』了,每一次或許都做得比上次更好。」
「什麼──這是什麼意思?」他被推進債務遊戲門口,保全一聲不吭地任由他們進去。
「小子,你得繼續幫我們工作,反正你不在乎債務不是嗎?」
「這個條件不對喔,你們不能保證我會配合你們。」古青華被丟進債務遊戲的對決間,第一個測試的人並沒有被銬上手銬。
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他觀察「債務遊戲」的總場次可能真的不多,
但這也太弔詭了。
「你真的有玩過債務遊戲嗎?我早說了沒人搞得清楚這遊戲怎麼玩。」阿浩咧嘴一笑。
「不不不,這是怎麼回事?」
「照著我們的指示上工吧,還是你還想繼續挨打?」阿浩用眼神示意,第一位測試者向前凶悍地往古青華臉上揍了一拳。
所以不用銬上手銬?代表債務遊戲的保全、工作人員是可以違抗命令的嗎?不,實際上債務遊戲的說明並沒有真正說出使用武力的結果,他聽到的說明,單純只是陳君敏對他說的,雙方都會被銬上手銬。
但──
如果他們真能如此囂張對待任何一個參賽者,他不會是第一個就範的人,肯定有許多受害者。如果那麼容易就可以讓人成為「債物提款機」,他們早就可以回到現實世界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的確做了許多傷害許多受害者的事,但是因為沒辦法完全熟稔債務遊戲的邊界條件,導致一直被排除員盯上,在風險極高的情況下,他們並沒有再繼續造次。而他將是第一個可以與他們協同破解謎團的人。或者被利用的人;或者持續利用的人。要是一切順利,他們會試圖讓自己永遠關在這個債務遊戲當中。
「好好好,阿浩,你們想怎麼開始?」古青華收起滿臉的恐慌。
「就從最基本的測試開始吧。」阿浩並沒有閃躲問題。
「你們可以控制債務遊戲的工作人員,是嗎?」古青華說。
「極限就是門關上,一旦讓那個女廣播員開始講話,系統就會上線。」
「意思是,我跟這傢伙得銬上手銬,門關上,系統才會開始?」
「沒錯。即便這一場失敗也無所謂,你懂意思嗎?我們有很多人可以跟你耗上一整天。」
「好,既然要合作,就得讓雙方清楚遊戲規則。我假使不配合,你們就讓這個肌肉棒子把我揍到爛掉,再開始遊戲,是嗎?」
「我說了,你今天的Lucky Strike跑單上線時間已經結束了,現在好好在這邊待著吧。」
簡單來說,他們不具備可以在債務遊戲中的那20分鐘對他做什麼,一旦讓系統上線,就得讓系統接手。換言之,在外頭管理員被收買的情況下,這已經是他們做出最大努力的研究了。然而,對於遊戲本身呢?他們知道的跟他差不多嗎?雖然他們可以買通保全,讓人們進出對決間,但並未掌握真正在遊戲過程的機制?另外,根據他觀察場數不多的債務遊戲而言,絕大多數狀況都是「雙輸」局面。多數人根本問不到自己想問的問題,或者兩者之間根本不存在信任而破局。
不。那些都只是表面上的事情,得要站在遊戲設計者的角度思考這件事。系統要怎麼判斷真偽?要怎麼判斷臨界條件?假設他真的問了指定題目的答案。古青華看著桌上的紙,那平凡地像是一般的計算紙,這存在著任何科技可以被系統優勝或者失敗嗎?
還是──
「快點開始吧。」阿浩敲了敲桌子,第一個測試者一同在古青華眼前坐了上來,旁邊被買通的管理員為他們銬上手銬,然後關上測試間大門。
接著古青華看見放在桌上的頭戴式耳機亮出的訊號燈,眼前的世界只剩下他與對方,他拿起耳機戴上。當耳朵被耳罩蓋住時,感覺世界似乎緩慢了下來。一切就好像是回到了學生時代初次進入考場一樣,帶著忐忑不安的脈動寫著考試卷,深怕自己塗錯了答案。
接著,那個女聲說明:「現在是資料確認時間。若你聽得清楚我說的,請小聲地回覆是。我說的句子不會被你對桌的人聽見,但若您個人在回答問題時透露個人資訊有發生任何損失,本公司並不會負責。」
「是。」古青華回應。
「張善成先生,您之前就職於便利商店店員,目前年約28歲。請問你目前累積的債務累積共為2029萬元,是嗎?」
「是。」
「接下來的遊戲規則只會說明一次,請注意聽好,確認請回答『是』。」
「是。」
「您所參與的遊戲為『債務遊戲』,您與對桌的對手都各自揹上了不同的債務。白桌上各有一張白紙、一支油性原子筆,時間為20分鐘整。您只要透過問答的方式,在您的白紙記錄『目標資訊』。本次您的目標資訊為記載『對方的喜好運動員』,即可獲勝。請注意您所要記下的目標資訊與對方並不相同。若超過遊戲時間,雙方都沒辦法在白紙上記下『目標資訊』,則雙方都判負,兩人都會揹上雙方累加的債務。由於雙方都已是Lucky Strike所屬員工,戰敗的一方會除了累積對方債務以外,還會有額外30%債務利息;獲勝的一方則會消除當下50%的債務。若沒有問題,在你回答『是』的時候,就會開始比賽。」
「等等。」當他說出等等的時候,他聽見了對面的大漢不意外地回答是。
「請問有任何問題嗎?」
「要是雙方都是Lucky Strike所隸屬的員工,都失敗的話,條件與一般民眾相同嗎?」他小聲地問。
「條件相同。」
「要是雙方都在20分鐘內寫出目標資訊,該如何判定?」
「系統會有優先判定功能,只會有先後順序之分,先寫出的人獲勝。」
「然而這只是一般的白紙,要怎麼能夠優先判定?」古青華問。
「恕難提供此資訊,抱歉。」
「如果是由妳提供的判定,代表妳會全程參與嗎?」
「不,我只是──」聲音被切掉了。
所以他的猜測正確嗎?雖然聲音與停頓點都極與真人相似,但對於過去那些日子總是接待「真人」結帳的古青華而言,語氣、節奏、停頓點、情緒,這些堆疊起來的直覺,導引著一種可能──「語音助理」。
不,若要能更輕易地回答,或許是某一種人工智慧軟體,並即時將這些語句透過語音播放器說出來。這是更能自動化的設計,畢竟是幾乎無人管控的會場。另外,為何遊戲不會直接開始?一定要玩家回答「是」,才可以嗎?
他回憶那些觀察債務遊戲的過程,所有的遊戲者都沒有摘下耳機,當他們回答完時,就開始遊戲。那些場次,沒有人獲勝。而也有一些人是馬上把耳機摘下,開始作答。對,就跟他原本計畫的一樣,得要多找到這些曾經參與過的人,把每一個蛛絲馬跡訊息給整合起來才有可能得知全貌。一旦獲得設計者詭計的全貌,才有辦法顛覆這個遊戲。所以眼前這些紙只是障眼法嗎?難道要透過他們的耳機的麥克風把關鍵句子傳送出去,才會達成通關條件嗎?
「您好,剛剛有網路延遲問題,請再說一次您的問題。」新的女聲再次上線。
「我們是否要全程戴上耳機進行遊戲?」
「並沒有明訂規定。」
「通關判定是依據視覺效果還是音頻?」
「抱歉,恕難提供此資訊。」
「那我換個方式問,假設剛剛你們說過沒有先後判定之瑕疵問題,代表你們會隨時追蹤我們紙上的數據,對嗎?我們是否可將紙條藏在桌子底下或者手中,達成通關條件。」
「紙條要放在哪裡都可以。」
「你剛剛算是一次回答我兩個問題嗎?」
「抱歉,恕難理解你的問題。」
「紙條損毀還可以達成通關條件嗎?」
「抱歉,恕難提供此資訊。」
依然是單調的回應,雖說如此,這次的回應比起上一句來說挾帶了更多「不悅」。所以他的問題算是問到了難以交代的節點之上?如果按照雙贏條件不成立的情況下,這場債務遊戲的真相將會是可以進行「極速」對決。20分鐘並非是這場遊戲的限制,而是「上限」。正當他思考之餘,對桌那個肌肉男用力地搥了桌面一下,與此同時,耳機裡的女聲說道:「若沒有問題,在你回答『是』的時候,就會開始比賽。」
這一次切換成語音模式了,雖然音頻都是非常接近的領域,有可能是透過原本的配音員的聲線去建立出所有的基本語音資訊,而剛剛他那一連串超乎他們預期的提問,讓這個專員親自上線回答。
「是。」古青華輕輕地摘下耳機,望著眼前的彪形大漢,他們素面平生,但說什麼他不能在一開始就讓這些外送員知道太多資訊。摘下耳機也是必要的,並且他特別讓麥克風位置離得他遠一些。至少他得先測試「債務遊戲」到底依靠什麼樣的技術判定勝負。
「你的問題也太多了吧?」
「既然這是測試,問一些問題是很正常的。」
「可以開始了嗎?」大漢問。
「好啊,你來Lucky Strike多久了?」
「什麼?」
「既然有20分鐘的時間,我們可先放鬆聊個天。」
「我來多久關你什麼事?」
「沒關係,我們也可以乾瞪著眼20分鐘。」古青華甩態地望著大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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