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實的我並不美好，那麼，你還會選擇留下，還是轉身離去？」
-------- 天色漸暗，城市的燈光一盞盞亮起。
夜幕下的風帶著一絲涼意，蘇語甯坐在健身房外的石椅上，雙腿盤坐，身子微微蜷縮。一手托著額角，另一手夾著煙，指尖的火光忽明忽暗。煙霧繚繞中，她的眼神深沉，像藏著千言萬語，又沉默得什麼都不說。 周辰風站在不遠處的樹蔭下，一時不知是否該靠近。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抽煙，也從未想過這樣克制寡言的她，會用這樣的方式為自己尋找片刻喘息。他的心猛地一緊，像是不小心闖進了她用盡全力守住的孤獨領地。 他猶豫了幾秒，終究還是走了過去。 「外頭風大，小心著涼。」他語氣溫和，像是怕驚擾她此刻短暫的逃離。 蘇語甯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回頭，只是微微側過臉，聲音低啞：「今天訓練得怎麼樣？」 周辰風在她身旁坐下，目光落在她手中燃盡一半的煙上。「還行吧，只是少了個會調侃我的搭檔。」 她扯出一抹笑，那笑卻帶著倦意與無奈。「最近狀態不太好……讓你見笑了。」 「不是笑話。」他輕聲道，語氣認真，「我只是……有點擔心妳。」 她手指頓了一下，煙灰掉落，在地上碎成一圈淡淡的星屑。她抿了抿唇，語氣仍是輕描淡寫：「沒事啦，就是工作有點亂，壓力比較大。」 周辰風沒再追問，只是靜靜望著她。她的語氣太平靜了，平靜得反常。他知道，她說得太輕，真正的壓力遠不止於此。 「業務調整很大嗎？」他輕聲問。 蘇語甯點了點頭，卻沒多說。 其實不只是業務，她每天面對的是換血般的重組、冗長難懂的系統交接、新部門的不確定性與被動應對的困頓。 白天，她在人前撐起專業與效率，夜晚回到家，卻像是一具被掏空的軀殼，還要強迫自己坐在書桌前完成線上課程與筆記，為了不讓自己被時代拋下。 「感覺……有點喘不過氣。」她低聲說，像是對夜色自語。 周辰風轉頭看她，她的側臉隱在昏黃路燈的陰影裡，眼神空茫，眉宇緊蹙。 「那就歇一下，不用勉強。」他輕聲說，語氣溫柔卻堅定。 「不能休息。」她輕笑了一下，笑容疲憊，「如果現在放手，就會跌得很慘。我不想輸，真的不想。」 「輸什麼？」他問。 她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深吸了一口煙，仰頭將煙霧吐向夜空，像是想將肺裡積壓的疲憊一併放出。 「輸給自己，輸給現實，輸給那些曾經讓我覺得我不夠好的人……」她的聲音越說越低，像風一樣飄散，「也輸不起你。」 最後那句話，她說得極輕，像是怕他聽見，又更怕他聽不見。 周辰風胸口一緊，想伸手去握住她那微微顫抖的手，卻在舉起的一瞬間又收了回來。他知道，此刻的她，敏感而脆弱，比任何時候都來得不堪一觸。 「我不知道你夢裡的我，是不是你真正想要的樣子……」她忽然低聲說，「但那個我，和我現在這個樣子，差得很遠。」 「不遠。」周辰風輕聲回應。 她偏過頭，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自嘲。 「真的不遠。」他堅定地說，「我夢裡的妳，並不是什麼理想化的形象，而是真正的妳。只是夢裡的妳，敢更自由地做自己。」 蘇語甯沉默許久，終於將煙頭熄滅，手指輕輕一彈，讓它落入垃圾桶中。她垂下眼眸，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如果你知道我就是那個夢裡的人，你會不會……就不再靠近我了？」 那句話，像細針一樣刺進周辰風心口。 他凝視著她許久，才低聲說：「不會。我只會更想知道——妳到底背了多少，從來沒說出口的重。」 夜風輕拂，路燈下的影子搖曳如水。 她沒有回話，但下一刻，她將頭輕輕靠在他肩上。 周辰風沒有動。他只是坐著，讓她靠著。這不是親暱，也不是依戀，而是一種被允許的靠近——她默許他走進她的疲憊，走進她那道仍未完全卸下的防線。 她閉上眼，聲音低得幾乎融進夜風裡：「我們就這樣坐一下，不說話，好嗎？」 他輕輕點了點頭。 石椅是冷的，夜風是涼的，但周辰風知道，這一刻，她的心，終於不再獨自承受。
從頭開始閱讀：《界境之約》楔子：無聲之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