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牛阿爸的打拚歲月 #09】
上一篇說到我爸8年來與癌症共舞的歲月,很多人問他最後是怎麼走完人生最後一程的?
今天要說的,是父親無法工作後的最後兩年,和我們決定讓他在家安詳離開的溫柔時光。
無法工作的失落與接受
抗癌十年中,前八年父親還能工作,那是支撐他活下去的重要意義。但最後兩年,癌症徹底奪走了他工作的體力。
那個曾經可以改良機器、跟客戶談生意的男人,現在連說話都變得非常吃力。
看著他面對這種無力感,我們都很心疼。但父親從來沒有抱怨過,只是安靜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該做的都做了,現在就是陪家人的時候了。」
身體的急速衰退與氣切
最後兩年,父親的身體狀況急速惡化。
腫瘤長在喉嚨,嚴重影響了他的呼吸和說話。醫生建議氣切手術,讓他能夠正常呼吸。
手術後,父親完全無法說話了。最後的7個月,他只能用筆和我們交談。
看著那個曾經可以跟客戶談生意、會在婚禮上滔滔不絕討論商機的父親,現在只能透過紙筆表達自己的想法,那種轉變讓我們都很心痛。
但他從來沒有因為這樣而感到沮喪,反而更珍惜每一次用筆寫下的字句。
超越上一代的成就
「我要活到每個孫子都上小學」這個承諾背後,其實有更深層的意義。
我的阿公在51歲就過世了,只看到我跟弟弟還有大堂弟。我還有一點印象,但兩個弟弟對阿公完全沒有記憶。
而我的父親活到了75歲,不只看見了每個孫子,還看著最小的孫子上到小學二年級。
他超越了上一代,也超越了自己的承諾。那種滿足感,不只是完成了任務,更是彌補了上一代的遺憾。
他確保每個孙子都會記得阿公,這是他給下一代最珍貴的禮物。
決定走安寧療法
當醫生確定喉嚨的腫瘤已經無法移除後,我們面臨一個重要決定。
經過家庭會議討論,我們決定讓父親走安寧療法,在家好好離開。
這不是放棄,而是選擇一種更有尊嚴的方式。與其讓父親在醫院承受無效的侵入性治療,不如讓他在最熟悉的環境中,被最愛的家人陪伴著度過最後時光。
我們知道父親不喜歡醫院的環境,家才是他最想待的地方。

居家照護的日子
最後幾個月,主要的照護擔子都落在我弟跟我母親的身上。
我們其他人住得遠,只能週末回來陪伴。看著弟弟和媽媽日夜照顧父親,我們既感謝又心疼。這種照護的重擔,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
雖然我們無法每天在身邊,但週末回來的陪伴時光變得格外珍貴。父親依然睡在自己的床上,依然可以看到熟悉的家具,依然可以感受到家的溫暖。
孫子們去看他時,他總是努力打起精神。雖然已經無法說話,只能用筆交談,但看到孫子們在身邊,他的眼睛依然會亮起來。
弟弟和媽媽的照護,讓父親能在最熟悉的環境中度過最後時光,這是我們全家最感謝的事。
那些最後的溫柔時刻
在家的這段時間,我們有了很多安靜而珍貴的時刻。
雖然父親無法說話,但他會用筆寫下想說的話。有時候只是簡單的「謝謝」或「我很好」,有時候會問孫子們的功課。
他會用微弱的手握住我們的手,那種力量雖然微弱,但傳遞的愛意卻是那麼強烈。
有一次,他在紙上寫:「謝謝妳為這個家,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錢要留給自己」給媽媽看。那些字跡雖然顫抖,但每一筆都寫得很認真。字還一樣的好看!
那些用筆寫下的字句,承載著他對家人最深的愛與關懷。
最後的微笑
父親離世的前一週六晚上,我在他身邊打地鋪陪他。那天有點冷,他用手勢問我冷嗎?
我說我不怕冷,沒問題。
父親給了我一個微笑。那個微笑,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那是他給我的最後一個微笑,溫暖而安心。也許他知道,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4月12日週六的早晨
4月12日週六的早上,父親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我趕回家時,他的手腳還有餘溫,還是軟的。雖然我沒能陪伴他走完最後一程,但他走得很安詳,所以我沒有哭,我為他能好好走而開心。
沒有痛苦的掙扎,沒有不甘的怒吼,就在最熟悉的家中,被最愛的家人照顧著,完成了人生最後的旅程。
我們的選擇是對的
事後回想,讓父親在家離開是我們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他不需要承受醫院的各種侵入性治療,不需要在陌生的環境中感到恐懼,也不需要被各種機器包圍。他就在自己的家中,被愛包圍著,安詳地走完了最後一程。
這種離去的方式,保持了他最後的尊嚴,也讓我們沒有遺憾。
小結:愛的最後陪伴
父親最後兩年教會了我們什麼叫做「有尊嚴的告別」。
不是在醫院的冰冷設備中,而是在家的溫暖懷抱裡;不是被疾病定義的最後時光,而是被愛包圍的珍貴歲月。
他完成了對孫子們的承諾,也用自己的方式告訴我們:死亡不一定是痛苦的,如果被愛包圍,它也可以是安詳的。
家人的陪伴,讓他的離去充滿了愛與尊嚴。
下一篇預告: 父親留下的精神遺產,那些我們從鐵牛阿爸身上學到的人生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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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鐵牛阿爸的打拚歲月》系列的第九篇,一個關於台灣父親的真實故事。每週更新,記得追蹤我的voc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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