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因為我們對一切都通通感到無聊和失望,在 ‘everything is boring’ 的前提下,任何意義和樂趣都必須要靠自己去賦予和構建。」 — David Boring
David Boring 於 2013 年在香港成立,其團名直接源自美國漫畫家 Daniel Clowes 的同名異色漫畫,該漫畫的敘事線索充斥著悲劇、暴力、突變與虛無主義的交錯,主角捲入了一場離奇的殺身之禍,同時面對愛情、抉擇和末世的降臨充滿不安與困惑 。樂團採用此名,從開始便確立了其核心美學,也就是對常規敘事的挑戰與否定。

相對於名字,樂團的音樂表達卻「一點也不無聊」,即是對高度規範化和效率導向生活所隱藏的精神空虛狀態之嘲諷 。這種對「無聊」的極端反動,實則指向香港在高效運轉下所產生的集體精神壓抑。無論是音樂還是現場表演,皆如同漫畫情節一般荒誕,徘徊在秩序與崩塌的邊緣,處處讓人忐忑無法安心。


2017年,David Boring發行了他們的首張錄音室專輯《Unnatural Objects and Their Humans》 。作為樂團音樂風格的集大成者,深刻構思了一份結構嚴謹、具有高度概念性的藝術宣言,表達其中歌曲並非一次性的創作,概念框架:機器、物體、人類,三條主軸互為因果,形成了十二個章節 ,系統性地探討了現代社會中個體與體制之間的複雜哲學關係。
專輯中的歌曲〈 Men 〉標誌著樂團在結構上的野心,不同於過往的短小精悍,藉由五分多鐘的噪音氛圍鋪陳引導,旨在聽覺上建立一個與社會壓抑感相對應的環境,拒絕給予聽眾即時的滿足感,而是要求他們沉浸於一種刻意的、冗長的焦慮狀態中,以利在聽覺上保持警覺,並直面作品所傳達的核心,也讓中後段的爆發更顯得暢快盡興。

David Boring 將在今年迎來睽違已久的錄音室專輯,先行單曲〈 Nancy Nightmare 〉為疫情時期的創作衍生,開頭高速運轉的工業機械聲響,預示著樂團從傳統器樂轉向更具數位噪聲舞曲的新面貌,歌詞敘述主角被活埋後被迫面對絕對的孤立與囚禁,無法逃離外界環境,也無法逃離自己的身體與意識,除了暗示城市生活的窒息,也呼應了極端存在主義所象徵:「肉體是牢籠,意識是唯一的逃脫。」
「壓迫」、「恐慌 」、「戰慄 」、「危險 」、「預警 」,歌曲將活埋之人的心境利用器樂如實的表達出內在與環境的雙重壓抑,刺耳的噪聲警報像是提醒著處境是如此的艱鉅,皮膚與泥土融合,呼吸化為顆粒的摩擦,骨骼彷彿在土壓下扭曲生長,隨著歌曲行進,起初看似分割異裂的聲響逐漸凝聚,穿透土壤與地層融合,死亡此時不再是恐懼,而是融入更大的黑暗,達成自我救贖重生為非人之物。

David Boring 似乎證明了「厭世」作為一種文化對抗的有效性。在一個極度壓抑、並以虛假樂觀維繫秩序的社會結構中,他們選擇誠實地凝視黑暗、擁抱混亂,從而在精神層面上尋求自由與解放,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他們對聲音結構與噪音層次的掌握,不僅轉化為情緒的宣洩,更生成出具有深層意涵的前衛藝術語言,深動描繪香港不斷變動的城市景觀與其潛藏的不安脈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