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迪亞的星光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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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印度西孟加拉邦的納迪亞縣,有一個連月亮都要踮起腳尖才能看清的小小角落。那裡有一片鐵路工人宿舍,紅磚牆上爬著不知名的藤蔓,每天清晨,火車會「嗚 ── 」地一聲劃破天空,像一支巨大的鉛筆,在藍天上畫出一條長長的、白色的線。

就在這樣的地方,住著一群特別的居民 ── 流浪犬們。牠們沒有名字,但彼此認得每條尾巴搖晃的弧度。領頭的是一隻耳朵有缺角的黃狗,孩子們叫牠「將軍」;還有一隻總愛瞇著眼睛的斑點狗,像是永遠在思考哲學問題;最小的是一隻棕黑色的小狗,牠跑起來時,左後腳會畫出小小的圓圈。

某一個冬天的夜晚,星星特別多,多到天空都快裝不下了。

「嗚 ── 」最後一班火車駛過後,世界突然安靜下來。就在這時,一個細微的聲音從廁所後面的空地傳來,像小貓的啜泣,又像初生鳥兒的試啼。

黃狗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像兩座小雷達。牠輕巧地躍起,同伴們緊隨其後。在空地上,牠們發現了一個令人驚訝的景象 ── 一個赤裸的、皮膚還皺皺的小嬰兒,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小拳頭一握一握的。

「汪?」斑點狗歪著頭,發出疑問的音節。

黃狗緩緩靠近,用鼻子輕輕碰了碰嬰兒的臉頰。嬰兒的哭聲變得更急了,小手在空中揮舞。這時,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 棕黑色的小狗躺了下來,小心翼翼地靠著嬰兒,用自己溫暖的側腹貼著那小小的身軀。

「啊哈!」黃狗似乎明白了什麼,牠用喉嚨發出低低的、安撫的聲音。很快,狗狗們圍成了一個圓圈,頭朝外,尾巴朝內,像一朵盛開的、毛茸茸的花朵,而花心就是那個小嬰兒。

夜晚的風開始變涼,露水悄悄爬上草尖。斑點狗站起身,輕輕地趴在小嬰兒的身上,又怕壓著他,只能每趴一會,就要退下來休息一陣子。黃狗則來回巡邏,每當有野貓靠近或夜鳥驚飛,牠就發出警告的低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星星們在天上交頭接耳:

「看啊看啊,那些流浪狗在保護一個小人兒呢!」

「可是人類不是有時候也會拿石頭驅趕牠們嗎?」

「所以才特別啊!」

嬰兒在狗狗圍成的溫暖堡壘中,哭聲漸漸平息。他睜開眼睛 ──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看見星空,而在他視線的邊緣,是幾雙溫柔的、映著星光的眼睛。

「那些狗在幹嘛呢?」一隻晚歸的松鼠問。

「他們在做一件傻事。」老榕樹的鬍鬚在風中輕輕擺動:「然而,這卻是比蜂蜜更甜、比雨季更珍貴的事情。」

天邊開始泛起魚肚白時,嬰兒又哭了。這次黃狗沒有只是守護,牠仰起頭,發出了一連串特別的叫聲 ── 不是警告,不是呼喚同伴,而是一種溫柔的、帶著急切的旋律,像一首古老的搖籃曲被染上了晨曦的顏色。

這聲音飄進了不遠處的一扇窗戶。

窗戶裡,一個婦人正在準備早茶。她停下手,仔細聽了聽:「這聲音⋯⋯不像平常的狗叫呢!」

另一邊的鄰居也聽到了,他還聽到了夾雜在狗叫聲中微弱的嬰兒啼哭。「難道是哪家的孩子生病了?」他揉了揉眼睛,決定出去看看。

當第一縷陽光像金色蜂蜜般塗抹在紅磚牆上時,幾位居民同時來到了空地。他們看見了永生難忘的景象:七、八隻流浪犬圍成嚴密的圓圈,中央躺著一個赤裸裸的新生嬰兒;狗狗們的毛髮亂糟糟的,但沒有一隻離開崗位;黃狗站在最前方,既像衛兵又像母親。

「神啊!」第一個發現的婦人用手摀住了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鄰居輕聲提醒她:「別大驚小怪,慢慢來⋯⋯牠們好像在保護他。」

一位老婦人緩緩跪下,用最溫柔的聲音說:「好狗狗們,你們做得很好,現在讓我們來幫忙吧!」

黃狗盯著人類的眼睛看了很久 ── 也許牠想起了某個雨夜悄悄放在牆角的飯糰,也許想起了某個孩子偷偷的撫摸,也許只是從這些人類的眼睛裡,看到了和牠們此刻心裡一樣的東西。

終於,黃狗後退了一步。

其他的狗兒也起身,緩緩退開,一步,再一步。圓圈打開了一個缺口。

婦人迅速脫下自己的紗麗外層,輕輕包裹起嬰兒。嬰兒在她懷中發出滿足的嘆息聲,小臉在晨光中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救援人員趕到時,狗狗們依然沒有離去。牠們站得稍遠一些,但視線從未離開那個被裹在粉色紗麗裡的小小包裹。當救護車「嗚嗚」地響起,緩緩駛離時,黃狗跟著跑了幾步,然後停了下來,仰天長長地「嗷 ── 」了一聲。

那聲音裡有什麼呢?有告別,有祝福,或許還有一點點驕傲。

日子一天天過去,嬰兒在醫院裡健康成長,人們叫他「納迪亞的奇蹟」。而鐵路宿舍旁的流浪犬們,突然發現生活有了一些變化 ── 人們會偶爾送來乾淨的食物和水,孩子們會溫柔地叫牠們的名字,甚至獸醫來為牠們免費檢查身體、注射疫苗。

一個月後,一個溫暖的傍晚,婦人抱著已經圓潤白胖的小嬰兒回到那片空地。狗狗們從各個角落出現,尾巴搖得像風中的蘆葦。

「來,見見你的守護者們。」婦人輕聲說,抱著嬰兒緩緩坐下。

黃狗小心翼翼地靠近,用鼻子嗅了嗅嬰兒的小腳。嬰兒發出「咯咯」的笑聲,小手在空中抓撓。那一刻,陽光恰好穿透榕樹的葉隙,在嬰兒和狗狗身上灑下跳躍的光斑,像是希望用一點點溫暖來祝賀這個嬰兒的新生。

從此以後,納迪亞的這個角落有了一個新傳統:每個新生兒滿月時,家人都會帶一點特別的食物給流浪犬們;學校的孩子們學習如何與動物溫柔相處;而那晚的守護故事,被編成了童話、畫成了壁畫、傳唱成了歌謠。

很多年後,一個男孩經常回到這裡,他總是帶著狗餅乾,總是會坐在那棵老榕樹下讀書。他的書包上掛著一個小小的狗爪形狀的吊飾,當有人問起,他就會微笑著講起一個關於星光、溫暖、和七隻流浪犬的故事。

「你知道嗎?」已成年的男孩有一天對自己的孩子說,「那晚如果沒有牠們,就不會有現在的我。牠們教會了這個地方最重要的事 ── 即使是最小的生命,也值得被守護;即使是被遺忘的存在,也能成為別人的星光。」

鐵路依舊每天「嗚 ── 」地經過,帶走一些時間、帶往不知名的遠方。但在納迪亞的這個角落,那個夜晚的溫暖從未消失,它變成了一種看不見的線,將所有生命溫柔地編織在一起,就像狗狗們圍成的那個圓圈 ── 完整、溫暖、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

而在特別清澈的夜晚,如果你仔細聽,風中似乎還能聽見黃狗那特別的叫聲,溫柔地包裹著整個小鎮,像一首永遠不會結束的搖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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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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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讀到一篇有趣的文章,都會有看見流星劃過夜空的喜悅,希望你也有這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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