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要給2020年一個簡單的標註,一如2019以「易經」為核心,那該可說是「電影年」吧!只是這一切不得不說,那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發展,因為在年初時都還深信著,2020年該是屬於法國的美好,而如今法國夢依舊只能在午夜夢迴時淺斟低唱!
其實,關於2020年也許對大部分人來說,都是生命裡無法忘懷的一年。從年初開始,關於新冠肺炎的報導,原本從電視上驚訝於新聞的播放,才一轉眼立刻來到眼前。緊接著就是每天全球不斷上升的染病人數,原以為那數字已經讓人感到不可思議,沒想到才不過幾天的光景,就再次以倍數的數字重新顛覆原本的想像。也因為這樣的緣故,鎖國也好、封城也罷,大家不禁想方設法地想要將傷害控制到最低。近幾年來,全球村的概念,沒想到傳染疫病的詮釋觀點,竟然是讓人有最深刻的體悟。
而處在世界眼中防疫表現極佳的台灣,除了島嶼本身在地形上所具有的優勢,再加上有效的防範機制以及人民的危機意識,倒是成功地將生活上的影響降到最低。話雖如此,疫情的發生也依舊張揚地逼使人們改變了日常的生活樣貌。那每日必須的測量體溫,隨時得要穿戴口罩,甚至在疫情開始之時,關於排隊買口罩的記憶,都讓人印象深刻。而也在生存遭到威脅的過程中,關於娛樂這件事情更是有了極大的變化,餐廳飲食都乏人問津,更何況是出遊行程。所幸,隨著疫情的控制,人們開始習慣用「報復性」的字眼,來抒解原本受限的委屈。人潮再次復返,那幾乎無異於日常的現象,甚至成了全球媒體關注的焦點。然而即便如此,當全球疫情仍然險峻的同時,心中依舊藏著說不出口的一種驚恐與憂心。
而也在疫情的苦悶之中,人們慢慢發展出苦中作樂的本領。這其中,最有感的莫過於口罩的需求。從年初疫情開始之時,口罩的搶奪使得大家甘願耗時排隊買口罩,就怕少了這保護自己的利器。在當時每個人的想法裡,有與無成了掛念的焦點與分享的討論。才不過幾個月來到年終,舉凡各種顏色、各種花樣的口罩都已經見怪不怪,這時大家所在意的已經是美不美的議題。甚至那每天必備的口罩,也成了愛美人士在穿搭上必須考量顏色、花樣與整體服飾的適配性。尤其是到歲末聖誕佳節,簡直可以用百花齊放來形容,相信對許多人來說,這輩子應該從來沒有想過口罩竟然也能變化出如此複雜與精彩的樣貌。更遑論炫耀所收藏口罩,竟也成了某些人生活中日常的小確幸。面對這樣的情境,有時會想那原是人們尋求快樂與心安的本質吧!
總括一句話,相信2020年對許多人來說,該是與年初所預期的有極大的差異。其實早在今年一月時,考量到暑假剛好是亮亮國中畢業,所以有了再次歐遊的想法。畢竟四年前的德國之旅,如今依舊讓人難以忘懷。而幾經討論之後,確認這次旅行的目標為以巴黎為主的法國北部、比利時與荷蘭後,更讓內心的雀躍感攀上高峰。寒假初期,一家人埋首在各式各樣的資料之中,從航班的確認,機票的購買,而後則是路程規劃的逐漸到位,緊接著則是飯店的預定,最後則是租車與保險的相關事宜。
一如四年前的經驗,每每在照尋飯店的過程中,幾乎是全家總動員,反覆查找與確認價位、地點、房型、停車…等相關細節,是否符合需求,每每在全家達成共識之後,開始從網路上刷卡確認。每一個住宿地點的確認,在經歷行程的討論與飯店周邊的資料耙梳之後,就好像是已經粗略地走過一遭,而內心的期待也隨之揚升。隨著想像的翻飛,內心更渴望著能夠親眼去目睹,能夠親身去感受這一切的美好。然而,所有的喜悅與歡愉,就在肺炎訊息不斷更新之後,漸漸地轉為憂愁與煩惱。心裡頭,一直有個聲音,悄悄地低吟著,這趟美好的旅程可能無法成行。
也許是因為心有不甘,所以內心常會不斷地嘗試說服自己,可以相信某些傳染病學家的說法,也就是說肺炎通常在炎熱的夏季會明顯趨緩。倘若如此,那麼旅程也許仍能有所期待,畢竟原訂的行程可是在歐洲最熱的月份。就這麼悄悄地祈禱著、盼望著,一方面是對於染病而死亡人數不斷增加的不忍,一方面是自私地盤算著旅程的可能。時間悄悄地從冬季跨入了春季,感覺少了鳥語花香的美好,那凜冽的疫情,像是盤桓不去的酷寒。
當時間逐漸進入到仲春,疫情竟然更為嚴峻,也在那當下才覺悟到,旅行已經不可能成行。而在開始逐步取消各項預定的過程中,甚至發生有些已經支付訂金的飯店竟然因為疫情而倒閉。整個過程,幾乎是原本擬訂旅程的逆向操作,先從租車取消開始,然後逐次地取消原所預定的住宿,最後終於得要面對機票的議題。那也是最曲折的過程,由於當時為了能夠降低旅費,所以透過外的網路旅行社訂機票,結果沒想到要取消時,問題比想像中複雜。甚至打國外電話聯繫的過程,每每因為語言上那厚重的口音而衍生溝通上的困難。最末還特別央請英文老師協助,詢問相關事宜。可是七月的機票,雖然早在五月就已經動手取消,那遲遲未退的款項,漸漸地讓人不得不學會釋懷。直到十月,退款才終於入袋,反倒成了意外的驚喜。
既然旅行無法如願,原本的計畫只得擱置。也在那過程中,遂把原本習慣在旅程前查找資料,以及旅程後回顧的心力轉向電影上頭。誠如一開頭所說的,若要給2020年一個註解,那麼「電影」理當成為不容忽視的關鍵。其實早在2006年開始撰寫部落格,隔年立刻就增加關於電影的書寫,這十幾年來也累積了不少關於電影的感想。其中還曾數次被詢問,是否有意擔任固定的電影評論人員。然而因為本身心理師的背景,所以在撰寫電影心得時,總是以人物內心為刻畫的核心,所以未必符合一般的需求。再加上每每任性地希望保有自己在書寫上的自由,所以後來仍執拗地以自己的步調看電影、寫心得。
然而,一直以來在時間的規劃上,很少刻意進到電影院看電影,一來有時喜愛的電影並非主流所愛,所以上映時間極短,在時間上難以配合。二來原就有收藏電影的習慣,所以會刻意等到DVD發行時,才購買觀看。而也因為有了收藏,所以給予了觀看時間上的極度自由,結果反倒不斷擱置與延後觀看電影的時機。也因此,雖然很喜歡看電影,但是看電影的頻率卻比想像中來得更低。更遑論看完電影後的反思與書寫,所以這十幾年來,雖然未曾間斷,但那積累的數量卻比想像中來得更少,原則上大約一年會書寫十幾部電影。
而今年,也許因為疫情、也許因為旅行的延宕與取消,所以決定把心力轉而放到電影上。那該是第一次把觀看與書寫電影擺在如此重要的位置,這也使得一年下來幾乎完成將近四十部電影的觀看與書寫。也許對於電影癡來說,那樣的數量其實並不算多,但若對比先前一年約莫十二、三部的產量,這已經極為可觀。不僅如此,受惠於先前刻意蒐羅的電影DVD,所以這一年還特地花心思以系列式的方式觀看電影。
舉凡年初開始,終於一償夙願把導演李察・林克雷特(Richard Linklater)極為著名的「愛在黎明破曉時」、「愛在日落巴黎時」、「愛在午夜希臘時」三部曲,一鼓作氣地重新觀看且書寫完成。然而又聚焦於日本導演三島有紀子的「裁縫師的美麗人生」、「親愛的外人」,若銜接之前的「幸福的麵包」、「葡萄的眼淚」那又是另一番滋味。其次,也在那樣的過程中,把一直以來很想要看卻每每擱置的電影特地找來看。尤有甚者該可說拜疫情之賜,各大片場的拍攝計畫都不得不擱置,於是乎將過往電影數位化上映,反倒成了2020年的一種時尚。也因此許多經典電影重新上映,並且發行了DVD。
是故,這裡頭又含括早先年錯過的「布拉格的春天」、「巴黎野玫瑰」、「鋼琴教師」。這其中才發現「鋼琴教師」的奧地利導演麥可・漢內克(Michael Haneke)的作品,並且還陸續看了「愛・慕」、「白色緞帶」。當然還有不容錯過波蘭導演克里斯多夫・奇士勞斯基(Krzysztof Kieslowski)的「藍色情挑」、「白色情迷」和「紅色情深」的藍白紅三部曲。而後又將焦點轉往義大利導演朱賽貝・托納多雷(Giuseppe Tornatore)其極為著名的「新天堂樂園」、「海上鋼琴師」與「真愛伴我行」的西西里三部曲。甚至到歲末法國新浪潮導演艾力・侯麥(Éric Rohmer)的「侯麥・四季」也因為數位化而重新發行,「春天的故事」、「夏天的故事」、「秋天的故事」以及「冬天的故事」,不同的季節精彩地詮釋著愛情的不同樣貌。
而隨著電影書寫的不斷發生,內心遂也開始萌生一直以來潛藏的想法,也就是想要將過往關於電影的書寫集結成冊。這十幾年來關於電影所積累的書寫,若含括今年的大爆發,其實已經有將近兩百部的心得。心裡想著,也許就藉由眼下幾乎都沉浸在電影氛圍的狀態下,嘗試整理與編輯,然後自行列印成冊,或是收藏或是與好友分享。念頭乍起,隨即開始進入排版編輯與挑選電影的節奏。幾經考量之後,決定電影的封面直接選用電影海報的並排呈現,如此書中究竟蒐羅哪些電影當可一目了然。尤有甚者,許多時候電影海報一如電影配樂,每每得以牽引出關於電影的記憶。是故,封面的設計雖然也可以說幾乎毫無設計,但是那背後卻仍有一些盤算與考量。
而也因為封面將置放書中所介紹的所有電影的海報,又得兼顧海報大小與其所影響的辨識度。在反覆不停地嘗試之後,最終確定的是以二十部電影海報以五乘四的方式呈現。也就是說最後決定以二十部電影為輯,而以分冊的方式完成書籍的樣貌。就這樣一方面繼續觀看與書寫著電影的心得,一方面著手整理過往的作品。而也順利地在今年底之前完成《電影筆記本》輯一與輯二的編輯與印刷,並且將會在2021年繼續延續著既有的計畫,而有輯三、輯四甚至是輯五的誕生。
其實一直以來,就很喜歡去琢磨與體悟電影中各個主角的心裡樣貌,也總是藉由那樣的不斷耙梳,擴大了關於人性的理解。每個人生命所能經驗的點滴,原就極其有限,若能透過電影而拉開視野,那其實是一種幸福。不僅如此,電影也往往反映著文化與社會現狀,也因此這些年來,總是從電影中學習到許多。甚至慢慢地衍生想要花更多時間去理解,除了人性之外的電影知識,遂而投入的時間不斷地增加,卻也欣然於這樣的改變。
也因此內心卻也不禁悄悄地奢望著,也許2021年依舊可以順勢著這樣的節奏,繼續沉醉在迷人的電影世界。尤其是心中仍惦著希臘導演泰奧多羅斯・安哲羅普洛斯(Theodoros Angelopoulos)的巴爾幹三部曲,亦即「鸛鳥踟躕」、「尤利西斯的生命之旅」與「永遠的一天」,甚或是「塞瑟島之旅」、「養蜂人」與「霧中風景」的沉默三部曲。從年輕時開始,與其搭配的依蓮妮・克蘭卓(Eleni Karaindrou)的電影配樂就一直陪伴在身邊,甚至成了創作時聆聽的首選,是故內心深深地企盼著由音樂而致電影的觸動與美好。
當然還有運鏡優美的德國導演文・溫德斯(Wim Wenders),除了先前所看的「薩爾加多的凝視」,更想回頭去看「慾望之翼」、「巴黎・德州」、「公路之王」這幾部經典。而西班牙導演佩德羅・阿莫多瓦・卡瓦耶羅(Pedro Almodóvar Caballero)則是想要重溫年輕時所看過的「悄悄告訴她」,當然還有「玩美女人」、「我的母親」、「破碎的擁抱」。甚至是法國導演法蘭索瓦・羅蘭・楚浮(François Roland Truffaut)的「四百擊」、「野孩子」…等等。
另一方面除了電影之外,也未曾遺忘從前年開始所訂下的關於《易經》書寫的宏大目標,也就是希望在未來的幾年內完成整理與書寫《易經》的六十四個卦。而也在去年順利地完成《心・易》第一卷的書寫,裡頭含括卦序中由〈乾〉而至〈比〉卦的八個卦。而今年依舊戰戰兢兢地延續著既有的書寫步調,也順利地完成了《心・易》的第二卷,也就是從〈小畜〉一直到第十六個卦的〈豫〉卦。當初最大的奢望就是能完成一年一卷的書寫,也怕給自己太大的壓力,而決定多給自己兩年的彈性,而以十年完成六十四卦為目標。
其實,在完成第一卷之後,才意識到第二卷的書寫才是真正的考驗,因為第一卷往往是在計畫剛完成後,仍保有其強烈的動機與熱情。然而,在那之後則是關於延續的挑戰。尤其是如此大部頭的書寫,那得要反覆地克服低潮的狀態。而每每在面對低潮時,也通常就意味著回頭檢視自己的初衷。為何而寫的念頭會開始浮現在腦海,原本單純地想寫而寫,往往不再足以成為說服自己的理由之後,那才是真正去挖掘更深層的意涵。
有趣的是,原以為那意涵是在書寫第二卷時,是在原有的熱情消退之後,才慢慢刻意去找著取代原本書寫第一卷時的動機。然而,在來回不斷地扣問與耙梳之後,會發現其實未必如此。所謂的初衷竟然含括著不同的層次,那關於表層的熱情,足以成為開頭的動機,更深層的意涵其實早已在心頭醞釀,彷彿等待著接續面臨困頓時的法寶。也在那樣的過程中,更加深刻地體悟到「初衷」的意涵。而也在那一個卦接一個卦的書寫裡,慢慢地形成一種獨特的節奏。沉浸在其中,是一種旁人無可理解的幸福。
除此之外,年初原本因為疫情的關係,暫停了《易經》的課程,在情況稍微緩和之後,也順利地繼續開課。而有別於過往的經驗,這次上課因為已經完成書寫的內容,所以一方面可以在備課時重新檢視自己的書寫,一方面更可以適切地去調整上課的內容。這其中最大的改變大概就是,大幅調低文言文的比例,取而代之的白話文,不僅成功地降低跨入《易經》學習的門檻,更能燃起學員們學習的興致。再則,以最通俗的語言講解《易經》,並且成功地引起內心的共鳴,原就是自己所編織的另一個夢想。是故,透過那樣的過程,也算是朝著既有的目標前行。也因此在心頭默默地期許著,既然一連兩年《心・易》都能順利完成,2021的第三卷也得要努力才行。
然而,在整個書寫的歷程中,會發現當電影與《易經》兩種心得的書寫相互交錯之時,彷彿會有停滯不前的感受。在刻意去釐清問題的所在之後,發現電影心得的書寫,有點像是把自己「感性」的能力推向極致。透過書寫更細膩地去感受電影的情節,並且回過頭聚焦於內心形成的共鳴。而《易經》的書寫則偏向「理性」的釐清,那像是在各家不同的解讀與詮釋之中,反覆地比較以建構較為符合自己想法的脈絡。在理解這樣的狀態之後,先是試著錯開兩者的書寫,然後慢慢地學習在那交錯的過程中,找著相互涵融之道。也就是慢慢地嘗試在電影的書寫裡,放入更多理性的歸納與耙梳;在《易經》的書寫中,除了從心裡的角度切入,更於其中帶入更多易感的故事模式。當然,那都仍是嘗試,也都是頗具趣味的學習歷程。
談完書寫之後,再回頭談閱讀吧!今年年初,突然有個想法,也就是除了一般的閱讀之外,能否更有系統地固定閱讀某個作家的作品。這其中從幾年前開始,原就早已固定閱讀余德慧的作品,而今年則又增加了赫曼・赫塞這位極其鍾愛的作家。從《鄉愁》、《徬徨少年時》、《車輪下》到《荒野之狼》,刻意拉緩閱讀的步調,讓自己得以細細地咀嚼書中的意涵。一直以來,想看的書就很多,彷彿怎麼也看不完。而也在那樣的過程裡,決定切分出不一樣的閱讀節奏。而今年則更加徹底地實踐,也就是讓自己在每天早晨,撥出一段時間讀余德慧的作品,然後在睡前讀赫曼・赫塞的作品。其餘的時間,則依舊保有原本一貫的閱讀模式。
其實早在先前就嘗試著在每天固定的時間,以極為緩慢的步調閱讀余德慧的作品。由於每一本作品幾乎都已經閱讀過兩、三次以上,所以閱讀時反倒更為自由與隨性,而也在那樣的緩慢裡,讀到了不一樣的況味。而再加上固定時間所衍生的一種可預期的節奏感,彷彿能夠更能讓心靈與書籍產生共鳴,甚至衍生出一種獨特的幸福感。那是極其特別的經驗,因為那不同於年輕時因為閱讀產生共鳴,而陷入高峰經驗一般的狂喜,反而是一種極為迷人的靜謐感。於是乎,遂也想要繼續複製這樣的讀書方式,所以在今年選定了一直以來都非常著迷的赫曼・赫塞。就這樣分別是早上與睡前,兩個不同的時段,兩個不同的作者,彷彿漸漸地打開了另一個閱讀的視野。而心裡也默默地想著,也許接續在赫曼・赫塞之後可以是米蘭・昆德拉這位捷克作家。
另外,醞釀多年,今年終於開始了較為系統性地閱讀藝術史的書籍。若說講授「易經」課程是一個大夢,那麼分享「藝術」則是一個深植於年輕時的想望。大約在大學的時候,接觸了「藝術有聲大學」,那四年期的課程不僅橫跨中西藝術史、音樂史,甚至還有電影、文學等等課程。而關於電影的課程,藉此開啟了觀看電影的新思維。而關於藝術史的部分,則是拉扯出更多的好奇與想望。這些年來一直陸陸續續接觸相關的書籍,直到今年,才終於逐漸匯聚成更完整與積極的想法,也悄悄地重拾年輕的想望。
回到生活的日常,亮亮今年國中畢業也與蓁蓁一同跨入了高中生活。也許受到蓁蓁極其豐富的高中生活所激勵,他也不禁熱切地期待著更多的學習與嘗試。尤其是在社團的選擇上,亮亮參照了姐姐高一的選擇,同時參與辯論社與類似國際交流的社團。然而今年不同於以往,因為疫情的關係,沒能像去年一般有太多國際交流的活動。所以自然而然地將重心放在辯論上頭,而蓁蓁升上高二後也成了帶領學妹的演辯社的幹部。亮亮因為過往國語文演講的基底,精彩地在新生盃贏得最佳辯士。而蓁蓁則是在教導學妹的過程中,看見自己擅於架構論點的優勢。隨著年紀的增長,兩個孩子慢慢地學習在人生的道路上學習與珍視自己,那該是當父母最大的欣慰吧!
年終,突然接收到碩士論文指導教授柯老師過世的消息,眼睛緊盯著螢幕,內心卻難以置信。其實在暑假上台北時,曾經想著要去拜訪老師,可又怕太過唐突而作罷。只想著下次一定要約老師見面,沒想到卻再也沒有機會。一連幾日,過往與老師互動的點滴不斷地浮上心頭,老師所教導的不單只是學術上的知識,更重要的是,在親近老師的過程中,從老師身上學到了「認真」與「任真」,而那也成了這幾年我對自己深切的期許。
北上參加追思會時,突然憶起了去年也是在寒冬時節,獨自坐著高鐵趕赴台北參加告別式。行入中年,也許面對死亡,學會告別原本就是極為重要的課題。然而心裡卻也知悉,那是人們最難面對的課題。曾在筆記本寫下余德慧所說的:「活在『以死亡為立足點』的生活,就是徹底的把生命無常當作『所住』」,也曾反覆地思辯那言之諄諄的教誨。然而,智性的理解與生活的實踐,卻仍有著極難跨越的鴻溝。深怕的是那自以為是的輕盈,有時只是自欺欺人的躲藏。可不也正是知曉那樣的難,所以更願意去學習與深思,踩踏著戰戰兢兢的腳步,懷著更多的謙卑與敬畏,面對無常。
而在那樣的過程裡,常常會回過頭看看自己,看看這幾年的步伐,看看人生的過往。隨著年歲的增長,面對己身彷彿漸漸地從改變轉換成接納。原以為那是一種放下,可卻也在那樣的過程裡,回身質疑自己,接納與妥協的差別。而那背後所不經意牽扯出來的消極,更是隱微地形成一種控訴。同樣地在面對創作與書寫的過程,當焦點逐漸從完成的喜悅,移轉到過程的享受,那自以為是雲淡風輕,是否藏著關於存在的焦慮與反覆驗證的驚恐。看著案前聖嚴師父所書寫的「眼前當下」,幾年的學習與提醒,彷彿己身稍稍體悟到箇中的深意。卻又不禁扣問著,那是否因著學習,而衍生刻意為之的用力。
活著,依舊在那樣的擺盪裡,糾結著。原以為那一次次的深夜靜思、原以為那一次次關於生命的切近,可以慢慢地釐清這一切。然而,卻發現每一次的發想與琢磨,依舊在不安處震顫。後來讀到了余德慧所書:「所有的從容都在完全認識此生的有限,在最初的焦慮之後的無法可想,才會有從容的自然蘊生。」是否那執著於想的念頭,阻撓了從容的可能;是否那畏懼著無法可想的處境,形成了照見自己的障壁。
人生,依舊只能一步又一步地踩踏著。眼前依舊嘗試地讓自己去學習,感受存在所試圖掩蓋的不存在;當下依舊努力地去看見,原以為看見所遮蔽的看不見。執拗也好,愚癡也罷,也許只是想要更忠於自己。心裡總以為那樣的「真心」,便能衍生更多的勇敢、更多的相信。雖然那未必得以改變,雖然那未必得以從容,但至少在每一步踩踏的過程裡,多了那麼一點點踏實。而也在那樣的感受裡,緩緩地走進了2021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