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是芊芊國中畢業。
媽媽答應送她一支名牌手錶，當作「成人禮」。
她們一起走進鐘錶店。玻璃櫃裡一排排手錶映著燈光，亮得耀眼。
媽媽笑著說：「妳喜歡哪一支都行，不限預算。」 芊芊卻依舊只是那個替別人著想的孩子。 即使得到允許，她仍捨不得媽媽花太多錢，最後選了一支大約五千元左右的手錶—— 既不算便宜，也不算奢侈，正好在她覺得「不會給爸媽添麻煩」的範圍之內。那是一份專屬於她的成年禮。
她珍惜，也真心感謝。
但沒過多久，她發現——
媽媽竟然也答應，要送還在國小五年級的弟弟一支手錶。
起初芊芊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那一天，他們再一次一起走進鐘錶店。 弟弟毫不猶豫地挑了一支將近一萬元的手錶， 媽媽甚至沒有猶豫，直接點頭結帳。
芊芊愣在原地，看著那個價錢標籤，又看著媽媽。
她忍不住問：「為什麼他可以選這麼貴的錶？不是說……成年禮才有的嗎？」
媽媽語氣有些心虛，卻仍替自己辯解：「啊……好一點的錶可以戴比較久啊……」說完便轉過身去付錢。
弟弟站在一旁，臉上甚至帶著幾分得意。
那天之後，家裡的氣氛變得奇怪。
對於這件事芊芊沒再說什麼，但她看見爸爸媽媽總是在旁邊低聲交談， 說完又若無其事地把眼神飄向她。
幾天後，爸爸突然說：「妳的眼鏡也戴很久了，去挑一副，爸爸送妳。」
芊芊其實是開心的。 她以為，這是一份同樣認真的關心，是爸爸專屬於她的補償與在乎。
直到她戴上新眼鏡，看見價格標籤——四千八。
愧疚感立刻湧上來，她小聲問爸爸：「......會不會太貴了？」
一旁的媽媽語氣輕描淡寫地說：
「剛好加一加差不多一萬，這樣就跟弟弟扯平了。」
那一瞬間，芊芊愣住了。
原來不是因為她重要。
不是因為她值得。
只是因為——要平衡。
只是因為，爸媽不想覺得自己偏心，所以用金錢把那份不安補上。
她腦中滿是吶喊：「這能一樣嗎？」 「愛，可以用東西來抵銷嗎？」
媽媽看見她臉色不好，立刻板著臉說：
「這樣也要生氣嗎？！」
只是一句話，局勢就被扭轉了。
明明是父母的方式出了問題， 最後卻變成——芊芊在鬧脾氣。
像過去無數次一樣，這件事也在芊芊的退讓與沉默中落幕。 她再一次默許那份「不對等」繼續存在。
她覺得不應該是這樣，但她又能說什麼呢？
只要她再多替自己辯解一句，她就會被說成：占了便宜還不知感恩。
於是，她學會了忍。也慢慢學會了不再反抗。
她的人生，就這樣一路在壓抑中長大。
每當父母生氣，她總是先沈默地檢討自己哪裡做錯了。 她會像一隻乖順的綿羊， 儘量照著父母的安排去走—— 即使那並不是她真正想要的人生， 她也會努力說服自己：「父母說的，應該是對的。」
國中那年，她曾經很認真地許願：「我希望快樂。」
但她不明白——
明明她有一個被別人稱羨、看起來很完整的家庭， 爸媽沒有離開她， 她也不缺吃穿， 那為什麼， 她還是這麼不快樂？
她甚至不太敢承認自己的不快樂，因為那感覺像是一種「不知足」。 於是她開始懷疑—— 是不是問題其實出在自己身上？
她以為，是自己要求太多。
但其實—— 只是她為別人想得太多， 為自己要得太少。
那麼——
她努力了一輩子的笑容，真的有人接住過嗎？
而那些，她始終期待、渴望換回的笑容， 最後…… 又給了誰？
下篇預告：《創作幕後》
💛
我是宮羽莫，我的文章帶妳看見生命中的委屈
唯有看見，才能不再一遍又一遍，被同樣的痛牽著走。
願妳在理解自己之後， 能為自己長出力量，改寫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