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2-20|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憂鬱之後,天晴。

是的,我有憂鬱。但是在寫這篇文章之前,我已經走完這趟憂鬱的自由行。這是天晴之後的我回頭看這些年來曾經不開心的自己,留下的自由行日記,相信這日記能夠多少指引後來的旅人也找到屬於他的陽光。或者有一天我又再度自由行的時候,我能帶著陽光好好的看見與溫暖自己。
憂鬱發作的時候能夠不做任何傻事,要謝謝我的二位小孩。雖然正值青春期的他們有時候都會嫌我囉嗦,這個有時候是指經常的意思。但是看著孩子的笑容,我總是覺得要為孩子立下榜樣。如果真的做了傻事,孩子會如何看待我。我希望他們以後碰上壓力、挫折或是什麼天大打擊的時候,都能夠以我為榜樣為生命找出口,或者靜心的等待,讓生命為你安排一個出口。
經歷了這麼多年的不快樂,之所以沒有去看醫生,有二個原因。第一個是不曉得原來這就是憂鬱,一種憂鬱到無法分辨的地步。第二個是我不認為醫生能夠懂我。我是一位導演,經常走入別人的世界裡,就像是心理師一樣一層一層的卸下對方的心防,引流出淚水與歡笑,引導出悲傷與美好。導演和心理師的工作有異曲同工之妙。最大的差別是,心理師為當事人保護隱私,縱使把個案寫成書也沒有讀者知道他究竟是誰。
導演就不一樣了,我得為主角說出一個大家都期待看到的故事。這個故事沒有虛構只有真實。只是這個真實之外,還有許多的情節是刻意被隱藏了。我是導演,有著強大的隱藏能力,為我的主角與影片留下有共鳴有希望的部份。畢竟沒有人願意看一部絕望的作品,也不會有人花錢拍一部自己最脆弱或是黑暗的那一面。
這個強大的隱藏能力,也就這麼一併藏住不快樂和自己。
蘋果的賈伯斯說過:你在往前看的時候無法將這些點點滴滴串連起來,只有當你回顧的時候,才能串連他們。所以當我走過憂鬱的時候,回顧的寫作是必須的。這個回顧串連了過去的點點滴滴,就像彩虹總是高掛在雨過天晴之後
大約五年前我居然有了輕生的念頭,然後開始在家老實唸佛,或者跟上帝禱告,希望早點脫離苦海,佛祖或上帝誰來帶我走都好。當然也務實的搜尋過許多的心理醫師,但我不知道該找誰,也知道自己在心理師面前應該也會隱藏的很好。於是寫作成為我最後一個求生的機會,其實寫什麼,寫的好不好一點都不重要。寫作能夠帶來的好處是,它能一筆一劃的卸下每個人都有的隱藏能力。
最理想的心理諮商師其實是家人,可惜最能理解與談心的父親在我當兵的時候,癌症過世了。我與母親之間的關係,是銀行與存戶。她是愛的銀行,我則是忠實的存戶。每日每月每年盡我所能,在愛的銀行裡存錢、存關心、存問候。可是卻很少能夠像和父親一樣,和母親談生命這件事。
2016年的父親節,正在學習大提琴的女兒特別準備了一首筷子兄弟的《父親》。她拉著弓就像撥著我的眼,我像是個孩子,沒有顧忌的放聲大哭聽著這首父親。因為我很想念過世已久的父親。我很確信他走的時候,也已經帶走我靈魂的一部份。我哭的太激動與失控了。前妻說,孩子們有點嚇到,怎麼就這樣哭了,還哭的這麼大聲。
理想的心理諮商師是家人,但最能協助我的爸爸已經走了。愛我的媽媽則是最能照顧我的胃而不是心靈。最愛的孩子,年紀還小無法理解。離婚後的愛情也是跌跌撞撞。
什麼是憂鬱?或許就是這種無法被理解,沒人傾聽之後不停重疊的心理狀態。這種心理狀態會導致一個人拚命的想找到出口,這時候會很容易做錯一些決定。這些錯誤的決定又不停的滋養出憂鬱的現實條件。於是在沒有出口的密室逃脫裡,輕生的念頭與錯誤的決定一再發生。
創作不是出口嗎?導演、作家、音樂人等等不同的創作不是最能夠撫慰人心嗎?如果創作真的有這種療效的話,療癒的對象可能僅限觀眾吧。不然川康端成不會自殺,羅賓威廉斯不會自殺。當時覺得先走一步是幸福的,因為父親帶走我的那一部份肯定是回不來這個世界的。但至少我能離開去見父親一面,也讓自己與缺的那一部份團圓。
胸悶,是憂鬱的表現之一。這種情形從我在當兵時接到家裡電話告訴我,父親診斷出是癌症的那一刻就開始了。十幾年來時好時壞的悶悶不樂,十幾年來的不被理解與無人傾聽。這累積的憂鬱就像是沼澤,星星之火就能輕易點燃沼氣,燒毀我的生命殆盡。
寫作是賈伯斯說的回顧,它是一把鏟子,它能清理沼澤。寫作如同父親坐在身旁,靜靜的聽著我想說的。寫作就像太陽一字一寸的照亮前方的路。如果你正在憂鬱的自由行之中,別害怕,就像個旅人寫下筆記一樣,把難過當成景點,把悲傷當成山水,把淚水當成風景。寫作有種奇妙的雙向力量,寫的時候會陷入而無法自拔,因為你在你筆下的情緒裡。可是再寫下去,你會發現原來筆在你的手上,你有改寫人生風景的能力。
是的,我曾經憂鬱過。我已經走完這趟憂鬱的自由行。這是天晴之後的我回顧這些年來曾經不開心的自己,留下的自由行日記。相信這日記能夠多少指引後來的旅人也找到屬於他的陽光。或者有一天再度自由行的時候,我是能帶著陽光好好的看見與溫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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