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學大師Oliver E. Williamson,攝於2009諾貝爾經濟學獎獲獎者記者會。Attribution: © Prolineserver 2010, Wikipedia/Wikimedia Commons (cc-by-sa-3.0)
以下憑記憶寫成,或許有些細節未必完全正確,只是希望表達對太師公的敬意於萬一。
出生在美國威斯康辛州,從MIT商學院畢業後,到史丹佛讀MBA,遇見同為諾貝爾獎得主神人的
Arrow ,兩人交談之後,Arrow認為Williamson十分聰明,因為對社會科學興趣廣泛,建議他到一所名為卡內基技術學院的小學校(即後來的
卡內基美隆大學 ),
Herbert Simon 在那裡創建了一所跨領域的商學院,十分適合他。
Arrow目光如炬,Williamson加入當時正值顛峰的卡內基學派博士班,一個新的學派竟就此誕生。順道一提,一般都說Arrow有五位學生獲得諾貝爾獎,但是細數其指導的博士生,怎麼算都只有四位,至今仍為wiki百科上的謎,我猜應該就是漏算Willaimson所致。
Williamson一開始遵循傳統經濟學,以數學模型寫了一篇創新的文章登在
JPE ,但是他很快覺得並非所好,覺得還是
Coase 的問題比較有趣,轉而研究交易成本對於組織的涵義。
當時芝加哥學派如日中天,卡內基學派則另闢蹊徑,結合人工智慧、組織理論、決策理論、心理學與經濟學等學科,對市場與組織的議題有十分不同的見解。Williamson結合卡內基與Coase,挑戰芝加哥學派的
Stigler 等人的見解,例如他認為企業無論是垂直合併或是水平合併,即使增加市場力量或價格,還是有可能增進效率。後來甚至因此到政府反托拉斯部門短暫服務,增加了他對現實世界的認識,寫了一本與芝加哥學派論點相異的反托拉斯書籍。
最後他將重心集中在Coase的問題:廠商的自製或外包問題,寫了
《市場與層級組織》 (
Markets and Hierarchies )一書,因為全書只有文字,沒有數學模型與統計資料,他內心十分不安,直到MIT的
Paul Joskow 讀後大為讚賞,他才放下心中大石。事實上本書被譽為天才之作,他最著名的學生及後來同事
Teece 讀到該書,立刻認為這是一本值得獲得諾貝爾獎的大作,也是經濟學史上引用次數最高的書籍之一,即使如此,他寫成該書時,心中依舊惶惶不安。
該書奠定了他的地位,認為要回答Coase的問題,必須要結合經濟學、法律學與組織理論,他從賓州大學轉到耶魯大學時,受益於耶魯大學最強的法學院同事,創辦了一份刊物,就稱為Journal of Law, Economics, and Organization 。
他再接再厲,將外包問題擴充對資本主義制度的探討,十年之後,寫成
《資本主義的經濟制度》 (
The Economic Institutions of Capitalism )一書,直到今日,都被認為是他思想之大成。
也因為Williamson跨領域的專長,所以他的學問也有驚人的影響力,從法學、經濟學、管理學、社會學、政治學到財務學等各種領域,他的影響都無遠弗屆,至今仍是社會科學被引用次數最高的學者前幾名。
後來他轉往加州柏克萊大學商學院服務,直到退休,中間有件較罕為人知的軼事,當時印第安那大學商學院有意以極高的薪資挖角Williamson,但是他認為到柏克萊獲得諾貝爾獎的機率較高,所以婉拒了挖角,不料2009年與他一起獲得諾貝爾獎的
Elinor Ostrom ,正是印第安那大學的教授,只能說天意如此。
最後說一下各方對太師公的不同意見。
Williamson在他最重要的《資本主義的經濟制度》書本扉頁,獻給他的四位老師,分別是Arrow,
Chandler , Coase, 和Simon。
其中他上過Arrow和Simon的課,Coase和Chandler只是私淑。不過他認為的四位老師之中,有三位都明白表示不同意他的理論。Coase說他大學畢業後,獲得獎學金到美國GM汽車廠和供應商
Fisher Body 參訪時,就想過Williamson類似的想法,但是認為並不正確。Simon也認為Willamson的想法也許是對的,但是一定不是最重要的因素。Chandler因為是哈佛企業史學家,一開始認為Williamson將他的故事理論化,而覺得大有道理,不過後來被管理學說服,而認為管理學才是他的故事的正確解釋。
主要的原因在於管理學策略理論中的資源基礎論,認為Williamson忽略了廠商能力的因素,雙方辯論多年之後,Willaimson晚年承認資源基礎論是對的,但是也對資源基礎論提出挑戰,認為在六個面向上,資源基礎論的發展不如交易成本理論成熟。今日學者多認為要結合兩者才能較正確的做出解釋。
另外則是另一位諾貝爾獎得主
Oliver Hart 和同事提出的新產權理論,雖然是將Willaimson的理論模型化,但是卻因此產生不同的論點,例如交易成本理論是建立在專屬性投資的絕對水準上,但是新產權理論則是建立在專屬性投資的邊際水準等等,仍有待更多的實證來辨明。
還有或許令人驚訝的,Willamson直到晚年才在分析架構中加入官僚組織,不過他分析官僚組織(如外交部門)卻加入廉潔這一面向,與原先的分析架構並不相同,這個理論上的縫隙可大可小,不知道背後有些什麼,或許未來還需要更多的分析。
最後,有些人批評Williamson的理論可以用簡單的賽局理論分析,對此,賽局理論大家
David Kreps 回應說:「交易成本理論教給賽局理論的,遠超過賽局理論教給交易成本理論的。」
在思想的道路上,您已經走得比任何人都遠了,安息吧,了不起的太老師,Oliver Williams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