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問題的方法（延伸版．中）

要「認識問題」的第一步，也就是你到底願意付出多少代價，來達成這個目標？境外汙染源我們無法控制，所以應該要把心力放在自己可以做到的地方，也就是降低境內汙染源，這筆者完全同意。所以要花「多少心力」，能否給一個標準？

境外汙染要國際解決，問題是國際組織……

境外汙染怎麼解決？其實用筆者二十年以前學過的全球化，當代的自由主義（現在被叫作保守反動），是要透過國際組織，建立一套有效的監督機制，規範每個國家。我們當年也講到過，萬一有成員國不遵守規範怎麼辦？這也是很麻煩，經濟制裁不見得有效，軍事制裁更不大可能實行，依靠自制有用就不需要組織了。

結論是，組織要公開透明，儘量避免「無效、貪汙、腐敗的國家進入領導」，然後我們這幾年都看到WHO怎麼回事了。後來我們為何不再相信這十多年來，被進步主義劫持的自由派，怎樣的去修正這些理論？因為最初的探討，就是要避免跨國組織陷入無能的境界，這必然會變成先進國家的專家進入組織，既受到本國的監督，又有足夠的資源跟能力去主導運作。

我們現在都知道了，在無差別平等、消滅歧視跟差異的口號下，明明是先進國家才具備足夠醫衛能力，擁有夠多社會推行公衛的經驗，WHO卻超過十多年，一直被「多數票」控制在後進國手上，結果當然是悲劇的。

但卻在政治正確下，沒人敢出來說出這麼簡單的事實。

當國際組織無法被有能力有效率的國家領導，自然就是無能貪腐的接手，看看中國介入的組織，哪一個沒有失去初衷？俄國介入的都沒那麼糟糕過。

好了，總之我們若想解決境外汙染源，最快的辦法大概是，組多國聯軍殺進中國毀掉世界工廠，膝蓋想也知道全世界環保團體都不會願意。那慢一點的作法呢？就是把工廠搬離中國，搬去「願意遵守環保規範、保護環境的國家」。各位可以看看，這些年哪個環團這樣講。

事實就是，環團根本不敢對這個最大汙染源開火，其本質就是以鄰為壑，今天世界工廠不在中國，在其他地方狀況也是一樣。筆者自己親身經歷，也太多學長前輩碰過，只要是政府不夠民主自由，民眾意識還沒成長到足以關注環境的國家，就越不會保護環境，外國的監督到最後都會變成「旅行團」，去吃吃喝喝拿點回扣就走了，拿最兇的就是打著環保名義的。

就筆者來看，這很可憐。真心做環保的一般人、認真推廣的組織成員，跟那些最上層、可以跨國流動的菁英相比，完全就是被利用的韭菜。

境內排放整體下降，加上境外汙染才有明顯危害

境外的沒辦法，境內呢？

在講境內汙染前，各位先定義問題，你很在乎「整體排放水準」，還是「個別區域汙染狀況」？

我們現在講的所有空汙問題，都不是探討整體排放量。台灣這些年透過發電設備改進，大眾運輸成長，以及觸媒轉換器的大量裝設，整體排放一直都是在下降的狀態，這也跟藍綠沒有關係，有心的人推動幾十年了。

現在筆者所見，關心空氣汙染的，其實都是在講「汙染很重的那些日子」，汙染重到會呼吸道過敏，嚴重影響生活素質的狀況。而且多數人在意的，是直接看到的東西，所以曉得境外汙染嚴重的會覺得跟電廠無關，住在電廠附近的則覺得問題就是電廠，長年關注的知道問題多半在移動汙染源，也就是汽機車跟大貨車等等。

然後彼此沒有交集，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這種比例很高。接著政客推一把，你就覺得反對者一定都是被洗腦的不理性智障，自己最聰明。

境內汙染源，目前已知最大量是汽機車、大貨車等等，再來是工業汙染，接著才是電廠之類的設施。如果你覺得這都是環保署唬爛，官商勾結刻意泯滅證據，那麼請看今年跟去年、前年的東亞大氣資料，武漢肺炎完全證明，當中國停工後，台灣幾乎是沒有境外汙染的。

而在去年一整年時間裡，台灣有處在幾乎生活不受影響、但中國幾乎停工的時段，也沒見到一天台灣霧濛濛。這足以說明，台灣境內汙染的確不能說沒有，但要到整座城市空氣糟到不行，沒有境外汙染移入還蠻難的。

為何說蠻難而不是絕對沒有？

汙染狀況並非一定，環團口號為何惹嫌

因為這要看地形，台北盆地跟桃園台地狀況就不同，跟中南部也不同，與南投內地比更不相同。還要看風向、季風造成的效應，跟有沒有水氣、熱對流是否旺盛到下雨，通通都有影響。

有些物理事實不會改變，粒徑越小的汙染物就越容易飄，所以在沒有境外汙染持續送入灰塵下，只要本地風速略大，就可以有效吹散。或是午後對流旺盛下雨，雨滴把汙染物都溶解沖刷到地上，直接排到大海，也會讓人感到空氣清新。

另一個叫作統計概念，我們就假設某座城市，其城市汙染排放量固定是100。並假設在汙染指數達到100時，會全市霧濛濛好了。已知境外效應的全年平均大約是30%，本地的約70%，但這不代表今天這座城市所有的汙染比例就固定式30：70，以下稍微以假設數據解釋幾種狀況。

1. 狀況一：全日無風，日照強烈，沒有境外汙染。本地工廠跟汽機車排放量佔了100%，因為排放量100，汙染指數 = 100。結果當天市民咳不停。
2. 狀況二：整天吹微風，日照強烈，沒有境外汙染。本地工廠跟汽機車排放量佔了100%，排放量100，但微風可以吹走20的汙染，汙染指數 = 100 -20 =80。市民覺得鼻子不大舒服。
3. 狀況三：整天吹微風，日照強烈，境外汙染30剛好順著風向進來。本地工廠跟汽機車排放量佔了100%，排放量100，微風可以吹走20的汙染，汙染指數 = 100+30–20 = 110。市民因呼吸道問題就醫人數暴增5倍。
4. 狀況四：整天吹微風，並下起小雨，境外汙染30剛好順著風向進來。本地工廠跟汽機車排放量100，微風加上小雨沖刷消滅了70的汙染量，汙染指數 = 100+30–70 = 60。市民覺得這場雨有點黑。
5. 狀況五：整天吹狂風，並下暴雨，境外汙染30剛好順著風向進來。本地工廠跟汽機車排放量100，狂風暴雨消滅了120的汙染量，汙染指數 = 100+30–120 = 10。市民覺得天氣雖不好但空氣不錯。

為何筆者把狀況三特別粗體強調？

各位可以看到，狀況一跟二是我們在意的真正「本土汙染」，確定無風無雨下，本城市汙染量會爆炸，而有風有雨會讓狀況好一些。所以若我們依照這個案例，那麼就很清楚該怎麼做，我們將這個狀況列為「案件A」，後面來討論。

狀況三則是要特別告訴讀者，假設這座城市「終年多雨」，說真的這本地汙染，要去優先重視的會是「雨水溶不掉」的部分，但即便有風雨，卻會因為境外汙染進入，直接把數值衝破上限，那你就不能覺得「全都是本土的錯」。

環團在處理這問題上最大的毛病，就是把盡量降低「原因一」（本地汙染），說成「原因一不解決，難道你要我們後代子孫繼續承受這種痛苦嗎？」，說真的啦，不是說你們的講法錯，只是看狀況一到三，正常人應該也曉得，「降低本地汙染改善生活」跟「他媽的就是本地汙染害的去死吧」是兩件事。

每年每次都這樣講，人的感官會貧乏的，一旦發現境外汙染其實是每年「至少一半以上衝破上限的因素」，一定會有超級多人覺得環團都是騙子。這時候再出來說「我沒有，我只是為大家好」，只是讓人厭惡而已。

有的解決方案會變成價值觀對決

好了，在案件A中，本土汙染源我們假設是汽機車、大貨車，以及工業區汙染，那麼該怎麼解決？

你只有兩條路，一條是「砍掉汙染源」，另一條是「改善汙染源」，絕對不能用「砍掉」的態度去執行「改善」的項目，因為兩者的實際作為會差很多。但因為砍掉汙染源講起來很簡單，而不准開車騎機車實在太蠢沒人敢提，多半政客就是說關工廠、關電廠。不過我們都知道，關電廠的口號比較多，因為公家機關管得到，民間工廠很多都選舉金主，不好得罪。

但我們也曉得，最大宗的是汽機車，其次工廠，再來電廠，怎樣看都應該先處理車輛吧？這就是可行性的問題，你真的要去想。

筆者舉個例子，要求老舊機車裝上超新的觸媒轉換器，聽來很有道理，實際上是多少錢的問題。這是心態，你有一台折舊價值20,000的機車，要求自費安裝新的轉換器1,500，一定會有心理障礙，倘若是標價90,000的新車，說多加1,500擁有更棒的環保，想買車的人多半會買單。

而你也不要說，難道不值得花1,500做環保嗎？會這樣講，就是掉入某種話術，你是在「逼人站在對立面」。因為，改裝新的轉換器，1,500可以換得多少的效能？若新轉換器可以過濾汙染100，舊的只有50，不裝則是0，那正常人都會同意……似乎是這樣吧？但假如新轉換器過濾效能是55，舊的還有50...…的話呢？

你還得問問看，這筆錢出不出得起。白領階級往往以為這是小錢，或是政府補貼700後只出800，就覺得大家都該這樣。

人對錢的感覺，來自於他的自由支出，以傳統產業的產線組長來說，大概入行要十年，薪水帳面大約40,000，這是不含獎金的部分。通常二十多歲入行十年，一個組長多半都成家立業，筆者認識的大概都有2個小孩，而且都雙薪家庭。他們的支出結構是這樣，繳掉房貸車貸，還有孝親費或是小孩的安親費，恐怕夫妻兩人整個月可自由支出的剩餘額度，還不到5,000。

如果連組長都這樣，大多以機車作為上下班代步的組員、員工，可自由支配的份額更少，更不要提還有月光族，每個月付信用貸款都不足額，要等發獎金過日子的人。

1,500對前述族群來講，就是一筆很肉疼的臨時支出，你覺得他們應該要把「酒錢、菸錢、下酒菜少一道」縮減，這就是價值觀的對決。憑什麼你覺得他抽菸喝酒的錢，應該要省下來換這個觸媒？那你自己為何不每天少喝兩杯咖啡？實際上對中產白領階級來說，會因為1,500痛到每個月咖啡少很多杯的極少，但藍領階級是真的會因此整個月少幾瓶酒，怨氣是會累積的。

當你下達價值判斷，認定藍領的娛樂危害健康，減少也無所謂，那就不要怪他們去相信謠言，像是「你們勾結觸媒廠商，每個觸媒成本50塊，卻強迫大家花1,500」。對於實際利益受損的人來說，自然會傾向陰謀論，然後你又不想溝通，強迫他們換……

那會被選票幹掉也是很合理的。

所以，我們該怎麼辦？下周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