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Peiwen.K
彈這首曲子的時候,你有想到什麼嗎?
雪。我說。
那,你有看過真正的雪嗎?
沒有。
那為什麼是雪呢? 記得我先是垂下了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然後沒來由地感到鼻頭酸酸的。我無法解釋,那種總像是一個人走在大雪紛飛裡的感覺,即使我從來沒機會見過真正的雪。 我沒有可以形容的字眼。或者根本也不是雪,我說,只是隱隱約約總在身邊飄落的一些什麼東西。
他沉吟了片刻。
那個你形容不出來的什麼,他說,就是時間。音樂讓我們聽見了時間。聽見了我們自己的影子。
- 郭強生 《尋琴者》
前陣子在空白的時間,頭腦裡一直是郭強生《尋琴者》獲獎的
報導。
搭配著重複在小說裡不斷出現的曲目:
拉赫曼尼諾夫的『無言歌』vocalise,Op34,No14
消失的哀傷感,從視覺到聽覺佔滿了我的腦袋。
這首重複在小說裡出現的曲目,鋼琴版本非常之美。郭強生的小說藉由鋼琴比擬人生,以音程比擬差距。
將人生感受貫注於指尖,同一首曲目,投射了不同的靈魂,這就是音樂。
郭強生說過:
沒有在三十歲時去搶搭任何一班解嚴後的話題列車,因為隱隱明瞭,對人間的種種遺憾,我的體悟是如何淺薄。四十五歲時重拾文學創作,終於有了那樣的耐性與自持,把人云亦云鎖在門外。
有時會換位思考作家的人生厚度是怎麼換得到的?又該如何自知自己是多麽淺薄?何時再也不在意人云亦云?
《尋琴者》小說有一幕,一個下雪之處,為了要延續剩下來的鋼琴的壽命,需要把老舊毀壞的鋼琴都燒掉,才能維持室內恆溫,讓剩下的琴壽命延續。
想像調音師的主角看到這鋼琴有多痛苦,可怕又感慨,但不得不失去。是在失去的時候,才得到藝術價值嗎?
我想著郭強生,是過著什麼樣的人生,才能得已構思這段。
真正的文學作家又是在現實生活中做了多少的妥協才成為作家?
以前曾看過
《寂寞的遊戲》作家袁哲生的生活,在忙碌的正職工作外,他每天很早起床,上班前花兩個小時坐在咖啡店裡寫著文稿。在工作人與創作人之間每天不斷轉換。能長年累月做下去的人,一定是對寫作充滿『熱情』,這種熱情也伴隨種痛苦與修煉。 (衍生閱讀:
從電影陽光普照中哥哥陳建豪,回看袁哲生《寂寞的遊戲》)
某回跟學習共同攝影課程的的朋友聊天,他說創作這種事,是發自內心想做的。這是一種跟吃飯相同的內在需求。
經常懷疑自己對於創作這件事,是否真的有熱情或是天賦?畢竟創作這件事情當下不輕鬆,也不好說是真的快樂的。
但『 熱情 Passion 』英文原意其實是耶穌受難。這也許解釋在創作的當下,常常感到內心窒礙,想法無法聚焦的痛苦感。
有時也會想,作家或是劇作家的題材取得是經歷過多少人生歷練,才能完成內心滿意的作品。但每個人生命經驗或是生活圈皆是有限的範圍。除了拓廣生活圈,也許閱讀及擴展思想的深度是唯一解法。
閱讀文字這個媒介,觀看影音是無法取代的。
觀看影像總是被帶著走像是被動地吸取知識,但閱讀則是種主動的吸收,看到文字,思考消化後,轉換成腦海影像,才得以理解。少了文字閱讀,便失去了想像空間。閱讀可以帶著你感受跨國家跨時代的歐陸故事,感受好幾個世紀前中國詩人的孤舟殘雪的淒涼,感受、再感受。閱讀的過程中,由想像力自由發揮的時刻,此時沒有人能侷限你的人生。
而該如何擴展思想的深度?
作家像是對生活中各種小事都敏感纖細的人。即便走在同樣的道路上,總是有些身體與心理上的感受。將當下感受到的與先前事件作為聯結,並引發一連串的深思。以好奇心的角度出發,世界上的任何事物就像一條引線,從一個端點去發想為什麼,所有的片段思考慢慢匯集成類似思想的物質。讓思考的角度越多越趨深遠,很多生活的瑣事都將微不足道。
神用音樂把靈魂騙進肉體裡,鋼琴家說。 靈魂本來是平等的,但是肉體不是, 所以在人的世界裡,唯一的平等,只有靠藝術來完成。 起初我們都只是靈魂,沒有肉體。 - 《尋琴者》
最後回到尋琴者這本小說,曾經看好的鋼琴天才卻成爲了默默無聞的調音師。成為偉大的演奏家畢竟只是少數。
在年輕到達一個高峰後,就是不斷的墜落。那這樣子你畢生追求的是什麼? 追求的大概是種創作上的熱情與痛苦罷了。
Pei do Nothing 無所事事人生委員會
Peiwen.k 攝影,插畫,文字創作者。
最近瑜伽走火入魔中,聽一個 Podcast 《
傳播姐的榮格占星共筆》提到迷幻藥其實原意是心靈顯示劑。而瑜伽或冥想到一個程度,也會有種迷幻的歡愉。
整天還是在想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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