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7-28|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抱歉,我無法成為有禮貌的受害者。

從16歲開始,我一直有很嚴重的睡眠障礙。
困擾著我已有八年的時間了。 在我睡眠的空間我需要極大的安全感,陌生的環境、我感覺不夠安全(有人能輕易進出)的空間,我是完全無法睡著的;我更無法在與人同一個空間裡安穩入睡,即使勉強自己睡著,也是品質很差的淺眠狀態。即便是再親密的親友或伴侶,我都無法。
上禮拜寫道我高中在台南求學的故事,對我來說是很艱難的決定。
有著睡眠障礙的我,在宿舍生活中永遠感到格格不入,每天都感到精疲力竭。可是現實讓我只能待在這個不屬於我的城市,唯一讓我稍微感到安全的建築物。
而現實是什麼呢?
我在16歲時,在家、在睡夢中,差點被家人性侵。 我忘不了那個清晨,我的被子被那輕輕拉開,那雙手在我的大腿間游移,到我的褲頭,想扯下我的褲子,侵犯我。
「你在幹嘛!」我整個人從睡夢中驚醒。 「沒事!沒事!我只是看到剛剛有蟲在爬想幫妳拍掉!」極其荒謬的回應。
他不是初犯,在我家裡的年輕女性,通通都慘遭他毒手。 為什麼不報警? 因為他的太太,我的主要照顧者,威脅報警的話就要跳樓去死。並且在這幾年的時間裡,他們裝作若無其事,要我把這件事當作一個誤會。 如果再提起,就用一成不變的情緒勒索對待每個受害者。
應該成為安全的堡壘,卻是我最想逃離的地獄。 連在家都無法感到安全,開始了我的漂泊生活,這八年來我從沒在那個家睡過一晚。連回家探望時,我都得注意自己的衣著,不穿短褲、不穿可能曝光的淺色衣物,得要全身包緊緊的我才敢回去。
時隔多年,我以為這件事被我禁錮在內心最角落。 可我每次回那個家探望其他家人時,我的長輩總是會斥責我:「妳要叫人啊!妳如果跟他打招呼他會很開心!不要被說我們家的小孩沒禮貌!」
我很憤怒,我是受害者,我他媽還要照料你的心情? 但我不想頂撞,這幾年來我總是聽聽,把加害者當作空氣般的存在。
直到今年年初,他又再犯了,對象是從小照顧我長大的女性親人,是他太太的姊姊。 對此他甚至感到無所謂,教他的小孩與後輩時還能講說:「你們就是社會歷練不夠啦,女生嘛~不用太認真~」 中間他說了多少令人心生厭惡的沙文主義言論,我就不多述。 反正我就是一拳用力揍下去了。 「你是要教你兒子怎麼趁機性侵別人嗎?我當時才幾歲?幹!」 三個家人連忙把我架住,才沒讓我再把椅子砸過去。 我以為已經淡忘的傷口,再一次翻騰撕裂,我控制不了眼淚潰堤,我當下真想殺了眼前這個人,以解我這幾年來的怨氣。 遠遠的,我看到他的太太又投以我是沒禮貌小孩、讓她失望的眼神。 我只能說很抱歉,我終究無法成為完美的孩子、有禮貌的受害者。
這些經歷,讓家這個名詞,對我形同泡泡般縹緲的存在;長遠影響了我的感知,我對於異性都有異於他人的防備。 這也是我家人也都住高雄,我卻沒跟他們一起生活的原因。
七月二十八號。 今天對我而言,是一個歷經傷痛的日子,再隔幾天我就要滿24歲了,我起筆寫下這些讓我痛苦的故事,是想在生日前告別這些如烈火燃燒般的痛苦。 我不想再讓這些折磨我的記憶,成為有心人士拿來攻擊我的武器,因為只要說出來,就不再是秘密。
那些傷害或許不會消失、或許這個社會只批判受害者行為,我都接受。 縱使寫這篇文章的現在,我仍潸然淚下,我仍然相信這些痛楚,讓我更能同理他人的傷痛。在他人身陷囹圄時,及時拉他們一把。
面對別人的眼光備感壓力,於是裝作釋懷;把幾年前的痛苦回憶說出來,被當成愛記仇的人;說出來,還得被貼上標籤。 我知道很辛苦,我都懂,我真的懂。 如果你/妳也遭遇了這樣的經歷,我想拍拍你的肩膀,告訴你,不要再怨懟自己,也不要再重新檢討自己為什麼沒有多加謹慎。
在此我提早許下我的生日願望—— 希望每個人的溫柔,只留給善待自己的好人。 希望每個人,都能安穩入睡。
Lou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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