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香港旅行：手機掉進地鐵軌怎麼辦？［實測］

今天要說的不是我掉手機的事，是我看到一名外地女傭掉手機的真人真事。

事情發生在今天晚上我下班的時候，本來我也不是見義勇為的那種會拿好市民獎的人，但因為掉的是手機，我前幾天才差點遺失手機，特別感同身受，所以選擇先不要離去，看看有沒有我能夠幫助的地方才算。

我剛下班，身處地鐵站，剛看到車門打開，打算踏入車廂時，一件令我瞠目结舌的事情在我面對發生了⋯

我眼睜睜地目擊了整個簡短而令人震驚的過程：車門打開，有三兩個正在上車的外地傭工在打鬧嘻笑，一不小心，其中一個女生的手機就掉到地上，再從地上反彈到車門與月台之間的一道極寬闊的空隙。

之後在幫助她的過程中與她交談才知道，她來了香港四年，這是她頭一回碰到這種不幸的事。她的表情從剛才的歡樂立馬變成生無可戀，雙眼通紅，似乎電話如果從此再也拿不回來的話她的人生就完了。她很慌張，無疑電話對她來說比一般人重要，裡面可能有一些她現在一定要看到的資訊，或許是僱主的訊息。四下無人，她身邊只有我，因為其他人已經下車，都往票站走，全都已經離開了。

見她身旁沒有一個人停下來幫她，她明明顯得很焦慮，有一個灰衣男在我們身後，我指著票站的方向說「You may find the staff to help you。 (你可以找職員幫你) 」，灰衣男瞪大雙眼，竟然以為我會那麼沒有禮貌地用手指著他指責他，以為我意思是說因為他女生才會掉手機（因為那時他剛好站在女傭身後），所以就一溜煙走了。

我本來是要上車回家的，但這個小插曲過後，車都走了。千鈞一髮之間，她的伙伴們還沒來得及給反應就已隨著開走的車離開了。我也只能在月台上等下一班車。外地女傭女生已連走帶跑的衝上了票機出口處找職員了，但她又折返，她說：I'm afraid I forgot where I dropped the phone （我怕我忘了在哪裡跌下手機的）

我回答她說：「Here is 4-4」我指著月台安全幕門上的標記，每一度幕門都有號碼，這裡是第四卡車廂的第四扇門（Car 4 Door 4）。她怱怱點頭，又跑去找職員了。

我心裡有一點不放心，一是因為見她那麼焦慮，跟上個星期我差點沒了手機的情況一樣，我知道意外失去了手機的人的心情，真的如墜冰窖，幸好我上次最後找回了手機（其實是在公司不見了，然後在公司找回來，然後被老羊訓話了，說我不小心之類），但女傭的手機還在路軌上呢！

下一班車來了！車門和月台幕門打開，我探頭望望，想查看確保一下她的手機還「有沒有救」（例如有沒有被輾過）。幸而她的手機還安靜地躺在路軌發光呢，轉過頭來，她已經找來職員了，我跟她說：「I can see your phone. It's still on the edge. The MTR can't run over it. Don't worry. (我看見你手機，它在邊緣處，地鐵不會輾過它的，放心。」

我沒掉過手機在地鐵的空隙，只知道可以找職員幫助，讓他們用工具把手機夾上來。但是，原來這個看似簡單，只消一分鐘的動作卻要等地鐵尾班車都開出之後才可以做的，換言之，根據職員所說，最快也要等到明天凌晨 02:00 才能去撈手機。

距離現在我寫這篇文章時約還有一個半小時。

那機主什麼時候可以來取呢？職員說是明早 06:00。

聽到之後，我覺得還好呀，起碼手機位置安全，不會被輾過。明早就明早呀，她明早來取就可以了。怎料外傭女生繼續崩潰，說她要現在立馬拿回手機，我問職員有沒有辦法，因為其實應該動作快的話我想應該可以很快就撈到手機。他說因為安全問題，要先停下地鐵才可以，但這樣的話會令所有地鐵班次延誤，也可能會引起危險，他們不能這樣做，唯一辦法也是等02:00到來，然後機主明早6點到站取機。

我跟女傭女生解釋，她繼續雙眼通紅，說電話裡面有很重要的、她現在就要用的資料。但因為沒辨法，她唯有先留下個人資料，待明天她來取機時核對個人資料，才取回手機。她寫完她的名字和電話型號過後，就把自己的焦慮一股腦兒地說出來。

她的難題是： －明天６時她要留在家中煮早餐，不能太早出來拿手機。 －她不知道怎麼用英文跟她的僱主說，因為她的僱主的英文溝通能力一向不高，她怕他不明白。 －她說她只為這個僱主工作了一段很短的時間，怕告訴他跌了手機。言下之意，應該是怕飯碗不保。

這時職員還在，他提醒我們，如果明天地鐵站關站前都不來取機的話，手機就會在星期一被送到金鐘跟其他失物集中在一起暫存起來。

女傭聽到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她非常擔心如果明天早上僱主不放她出來拿手機的話，她的手機會被送到更遠的站。

我跟職員面面相覷，不知怎麼幫助眼前這個無助的外籍女生。

突然我想到一個點子：You may ask your friends to help you pick up your phone tomorrow morning. You may go home now to call them and ask them to help you. 因為我想起剛才跟她在一起的其他女傭，就想到這個辦法。怎料她說她們都是用 messenger 溝通，所以她沒有他們的電話號碼。我再問: Don't worry. You may go back home first and use computer to contact them. 她說可能僱主會不許她用電腦，我心想，是因為保安問題嗎？但是跌了手機，女傭也不能跟外界聯繫，很難為他繼續工作啊，會在這種特殊情況也不讓她用電腦嗎？當然，這只是我內心的疑問，我沒有問出口，因為她還是很驚慌。

最後，時間上敲定了是明天才回來取機，她也慢慢接受現實了，眼睛鮮紅的血絲已慢慢褪去了，正常的眼白的白色回來了。剛剛她驚惶失措時，雙眼佈滿紅血絲，真的很像鬼片的女主角，有點嚇人，她剛才應該差不多哭出來了，但因為要跟我們溝通解釋，所以一直勉強按住自己的情緒不要失控。

最後，因為我要去的站和她要去的站都要先上車才去到，所以我們一齊上車。在車上，她問我什麼時間呢？（這也是我喜歡戴錶的原因，很討厭看時間要看手機）我看看錶，是晚上8:15。她說她家有門禁，星期日晚上 8:30 後女傭就要回家。我說，所以我就說了嘛，先回家，手機交給職員，先回家再說。她說唯有是這樣，然後歎口氣。

事件教訓我，一、不要用彈力太強的手機殼，因為很仔細看的話，她的手機是先落在車廂地板上再反彈出來才掉到空隙裡的。如果她是用毛茸茸的手機殼，吸力應該比較大？比較不會反彈出來吧？二、最重要的都是一一不要在這些有掉手機危機的地方打鬧，也不要拿著手機打鬧。是所以我每次上下車時，如果手上剛好揣著手機，我都會把它握緊，平時有時會覺得自己過份緊張，但事實證明，我是對的。最好當然是先把手機放在手袋中，下車了才拿出來用。

希望她不會掉工作吧。回家跟老羊說，他說不用替她擔心，現在外傭需求很多，即使因此被解僱，她都一定會找到工作的。今天看新聞，又有 3000 外傭到港了，證明女傭市場求才若渴，希望她沒事吧！

寫於202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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