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孩子必須在安全的環境中,才能夠自在的探索和自由的表達。營造自在安全的治療環境,是治療師工作的一部份。
理想的藝術治療室,有大張桌子適合個案進行藝術創作。媒材分門別類的擺放,個案可清楚看見媒材並容易取得。明亮的光線和流通的空氣,幫助個案感到舒適放鬆。一個可進行清潔的洗手台,對某些議題的個案來說,相當重要。個案所創作的作品,在治療時,能夠被清楚的展示,以利個案與治療師進行討論。所有的藝術作品,在治療結束前,都將被保存在一個安全的空間。象徵著治療師對個案的涵容,無論那是個案的情緒或是尚未被接納的自我。 在我的實務工作中,鮮少遇到如此理想的藝術治療室。因此想針對實務現場中的治療空間進行經驗分享。
一.門是可以被鎖上的治療室
曾經看到一間學校晤談室的門上寫了幾個字,”除非天崩地裂,否則不准敲門”。我忍不住笑了出來,也清楚瞭解對非相關專業領域的人員來說,並不清楚晤談被中斷對治療歷程所造成的影響。即便相關專業領域的人員,也有可能犯相同的錯誤。 對性和家暴創傷議題的個案來說,他們是帶著警覺和驚恐在注意著門外的動靜。門和牆雖然把他們圍起,但並不代表可以被保護,而是何時會被闖入。在部份的機構或是學校,因空間不足,晤談室的用途不再單一。可能被擺放著重要文件或是成為物品的儲藏室。闖入者帶著極為合理的理由,進入這原本應是安全的治療空間。 有一次當我在進行性創傷個案的治療時,工作人員在未通知的情況,直接開門進入治療室拿東西。這場景就如同個案所經歷之創傷事件,而我深刻感受到當時個案所經驗到的情緒。個案當時因防衛機轉而壓抑的情緒感受,從我口中代替個案說出。雖然是一次很糟糕的經驗,不過是豐富的媒材,供我與個案細細討論,療效從中而生。空間的安全性是一個身為人最基本的需求。鎖上門,似乎才能夠將內和外做清楚的劃分,不在裡面時,去感受外面的焦慮。
二.營造出一間治療室的氛圍
理論上,個案和治療師只有在治療時間內才會進入到治療室中。透過空間的使用目的來區隔個人角色。換句話說,空間的界定幫助個案瞭解此刻個人的角色和該做的事情。上班時在辨公室,角色是員工,必須完成被交辨的任務。下班後到家,頓時間轉換成與他人對應的角色,有可能是孩子的爸媽或是情人的伴侶,仍有應盡的義務與責任。 每個單位或機構的資源不同,能夠使用的空間環境亦大不相同,並非每個機構都有所謂的晤談室,更別說有合適的空間來進行藝術治療。因此我合作的單位中,他們都會盡量努力的”生”出一個空間給我。在學校場域中,美術教室成為進行藝術治療的首選之處。雖然都在同一個空間進行藝術創作,但為幫助小個案們瞭解藝術治療和美術課之間的差異。我通常會在第一次治療時,與個案討論曾經使用此空間(美術教室)的經驗。再用最白話的方式告訴個案,他/她在此空間中,有限度的範圍內,可隨心所欲的表達自己,將不會被評價。營造一個具有清楚安全界限、可自由表達自我和不帶任何評價的治療空間,是治療師在進行第一次治療時需努力達成的目標。
三.避免在會引發個案創傷反應的空間進行治療
在閱讀完個案的背景資料和確認此次的治療空間後,我大概就可以預測個案不會與我一同進入治療室。一個被媽媽家暴的孩子,一位女性的治療師,一間窄小沒有對外窗且堆滿雜物的治療室。被要求與一位陌生女性獨處在窄小的空間,光是這個條件就足以引發個案的創傷反應。再加上,治療前,個案是被高大女性老師拖拉至治療室前,再看到身為女性治療師的我後,個案就跑走了。雖然之後有勉強進行幾次治療,在創傷環境中進行治療的效果會相當有限,最後只好請學校另安排場地,治療才能夠得以順利進行。 在英國時,也有類似的經驗。原治療室的場地因暖氣壞掉,被迫換至會議室。機構的同事提醒我,個案是在這間會議室裡被家人告知媽媽突然過世的消息。嘗試在治療開始前找到另一個合適的空間,無奈機構的空間有限。果不其然,個案在進入會議室後沒多久就往外衝。無論怎麼同理或哄騙,個案就是不回到會議室,當然治療也就無法順利進行。
一個有界限的空間,不僅僅是框出安全自在的範圍,更劃分出個人的內在與外在,亦將過去與現在分割清楚。在這些條件下,個案才能夠在此安全空間中,探索和瞭解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