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2/06/08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異端鳥》:只因被漆上了顏色,你就是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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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由數個段落組成,是在約略德東的地區,主角是一位男孩。每個段落的伊始都是一個姓名,每個段落的艱鉅可以是數日、數週、數月,而每個段落的名稱分別是“Marta、Olga、Miller、Lekh&Ludmila、Labina、Priest&Garbos、Labina、Mitka、Nikodem&Joska“。
每個名字都是男孩在旅途—或說飄蕩的過程中遇到各式各樣的人,從一開始正常農居生活的Marta,自然死亡後男孩則燒毀了房子前往下一個村莊,他被丟進布袋中毆打,被村民帶往女巫Olga處後被宣告是會召喚惡魔的吸血鬼,卻把男孩買下攜同行醫,但村民依然對其不友善,驚嚇男孩使他掉入河中,隨波逐流地到下一個地方。Miller的妻子與另一名男子把他撿回家裡,但Miller卻是對妻子與該男子充滿妒意,在晚餐的過程中,突然把餐桌給掀了,挖走了男子的雙眼,並在夜晚毆打並辱罵著妻子是個賤貨、婊子。驚嚇的男孩,撿起了男子的雙眼到樹林中給那名男子,繼續走上旅途。
接著他遇到了Lekh,他是捕鳥人,而另一位故事中的角色Ludmila則是一名誘人的豐腴女子,誘惑著男性與他性交,甚至就與Lekh在交付鳥隻的途中交歡了起來,但因為女村民認為Ludmila誘惑著他們的孩子,於是就把Ludmila給架起來,硬是把粗大的酒瓶給塞入她的下體,見到因此而此的Lekh也承受不住打擊而上吊自殺。這個段落可說是這部作品的重點,捕鳥人Lekh在故事中,將一隻鳥給塗上了顏色,這隻鳥對著空中的鳥群鳴叫,這群鳥因而等候這隻被捕之鳥,但當這隻「異端鳥(The Painted Bird)飛入鳥群中,卻被數百隻的鳥給攻擊,不間斷地啄他,直到他死亡,而從空中掉落。
隨著Lekh的死亡,男孩踏上旅途遇上了一隻病馬,他的憐憫心讓他救了這隻馬,他遇上了Hans。但是,Hans卻把這隻病馬的頭給拴住,用兩頭馬拉扯衝刺扯斷了他的脖子。遇上蘇聯軍的村莊,Hans把男孩送到了納粹處,納粹命令一位軍官(Stellan Skarsgård飾)自願將他處決,但是軍官帶往男孩前往曠野,對空鳴槍兩次後放逃了他。這個段落中有一列運送猶太人的列車,其中一節車廂的猶太人踹破了牆壁而逃命,但是軍人卻不留情地逐一射殺,在事後的男孩撿走了另一名死亡男孩的鞋子,離開了這裡。
他與另一名猶太人被送到SS納粹黨衛隊,猶太人吐向軍官以口水隨即被射殺,男孩則急忙地衝向前擦拭納粹軍官的皮鞋於是獲得赦免。神父救了他,而把他交給Garbos照顧,這裡有段對話是在晚餐時:「所以你在回家的路上?(點頭)家在哪裡?(聳肩)」,下一幕畫面則是伴隨著哭泣聲與甫穿上褲子的Garbos,他用性侵害男孩的方式「照顧」。應神父之邀再次前往教堂,男孩告訴了神父,但Garbos卻在告解中未吐實,神父也沒有挑明說,卻只說了:「向他念聖經的全部,也向你自己念。」返家綁起小男孩要懲罰他的Garbos發現男孩掉下了一把彈簧刀,逼問下得知是在附近堡壘所發現的短刀,要求男孩帶他前往。身上與男孩共綁繩子以防逃走,Garbos在探望堡壘的洞口時,男孩馬上往回跑,使得Garbos掉入充滿飢餓老鼠群的洞中被啃噬死亡,這是男孩第一次殺人。
接著他遇到Labina,救助了快凍死的他,照顧他也給他食物,但也要他滿足她的性需求。要男孩舔拭下體,要男孩與他性交,但因為男孩無法滿足他,於是也遭到毆打與冷待。男孩開始產生憤恨,殺了一頭無辜的羊,把羊頭丟入屋內後,毆打行經樹林的老人奪取物品,再次離開。
Mitka則是男孩在遇上塗村的德軍,恰逢蘇聯軍進攻救了他後的軍官。男孩穿上了軍服,被告知共產主義的美好,穿上了軍裝的他也踢起了正步,這個段落中則是Mitka在軍營內因有士兵遭到當地村民的殺害,於是清晨與男孩前往了村莊的邊郊,以狙擊槍擊殺的同樣數目村民,並告訴男孩:「記住這個:『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並且在離別時,給了男孩一個禮物:一把槍。
故事的最後,男孩被帶往猶太隔離區,他有了標誌自身的符號:296,他受到區別對待,即便前往攤販看小玩具,也被攤販給羞辱並且毆打並怒稱:「Yid」(猶太佬之意),於是他回憶起了Mitka告訴他的真理:同害報復法則(talio),他拿槍射殺了那位攤販。剛好,父親找到了他,向他說明當時認為把男孩給留置認為是比較安全的做法,但男孩無法諒解、帶著憤恨的眼神把餐桌上父親為他所煮食的鍋碗給打翻並轉身離去,這時父親問了:「「等等,你至少記得你姓名嗎?」他們一起走上了旅途,或許是在回家的路上,他發現座位在旁的父親手上也有一串號碼,這時在巴士起霧的玻璃上,男孩寫上了“Joska”,這是他的姓名。
所有的畫面都是以黑白處理的,於是我們不知道任何角色的膚色確實為何,至多辨認得出些許深淺,但是不同的段落中的故事,都可以看得出殘暴、憐憫、性慾、慈悲、冷漠、憎恨等等情感,而具有不同身分如老年、少年、男人、女人、牧師、軍官、村民、女巫等等,所能彰顯出的是一種抽象的「人的圖像」。一位男孩在這個故事中就像個見證者,見證世間百態、炎涼。
社會學家Erving Goffman在《污名(Stigma)》一書中提到:「正常的與受污名的不是人而是觀點。」讓我們再回想起被漆上顏色的鳥,在本質上我們能確認的是這隻鳥是與鳥群相同的「同類」,但被Lekh捕鳥人給漆上了顏色,於是即便是同類,也將被一次一次地啄食而死。對比到身為猶太人的男孩,他也與其他人一般是「同類」,但被人為地漆上了顏色,例如在二戰時的猶太區必須要配上的黃星星,又或者如同《兔嘲男孩》中描繪中那個時代對於猶太人極盡醜陋如尖牙利爪怪物般地描想灌輸,我們回顧於Goffman所提到的污名實際上並不是本質上的區別,而是人的觀點所給同樣的事情予以人為地(Artificially)漆上了顏色,劃分你我。
故事的開始是被霸凌的男孩手上抱著的雪貂被其他男孩給奪走並淋上汽油灼燒至死,男孩因而哭泣。但是在故事的進展中,他也開始硬化自己,遭到凌虐與殘暴對待,他開始為了保護自己漸漸地走向殺害敵人的路上。然而受迫害者所從事行為的並不同於迫害者的暴行,即便外觀看似相同。起先男孩是為了自我保存的生存本能間接地使Garbos掉入充滿老鼠的坑洞,到男孩直接持槍射殺了傷害他的攤販,是他不得不的成長。如同軍官Mitka所教導男孩的世間真理:以眼還眼,射殺的行為,正是真切的道德正義的實踐。
這段路途是男孩尋家的過程,經由他與Garbos的晚餐對話可知,只是他不知道家在哪裡。但在故事的最後,並不是因為他尋得了父親,而是他找回了自己的名字:Joska。姓名是世界上的所有人為了標誌己身的符號,也就是個人的自主性(autonomy)標記,而每個人都有姓名。當男孩在窗上寫下他的姓名時,也是在這個世界上宣告與紀錄他身而為人的存在,即便被漆上了顏色,但我仍然是鳥群中的一隻鳥,人群中個一個人。
異端,不過是人造的迫害工具概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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