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露水甚重的週三早晨,不適合練琴,也不適合遇見什麼人。
這天早上,門外來了一位不速之客。白髮蒼蒼,兩鬢有雪如霜,他是康先生。
自我在陋巷賣藝教鋼琴維生,十餘年以來,心中設想過的學生何止萬千。有短期進修的需求、有為衝刺地方小獎而來、某週六上台表演前太緊張,需要我心靈喊話的也有。甚至,有一回讓人闖了進來,一名神情癡狂的男士顯然是深陷愛河,可能剛送佳人歸返的路上,行經陋巷,聽得我彈奏蕭邦,心情又被琴聲撩撥了起來,以為琴中人就在門內等他。
(唉!我達達的馬蹄聲,真是美麗的錯誤啊!)
康先生卻超乎我的所有想像。他是最不可能的學生。
康先生看上去少說也在知天命或不惑之年。老邁之年,心力都大不如前,你如何要求他指法精確,從容地成就出年輕鋼琴家在盛年時也難以達到的狀態呢?
但康先生不是為這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