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時,家裡一直希望報考三類組,因為當時執照才是王道,能得一口飯吃,比什麼重要,而妹妹的成績就沒這個煩惱。
大學時,如家中所願考上藥學系,和雙親的關係才感覺比較緩和一些些,心中渴望自由的心也漸漸開啟,開始參加社團、系隊、系會,想把在家中的悶氣,試圖在大學生涯中吐出。
畢業後的在職生活,卻漸漸回到家中,一方面生活較省,一方面也學著打理家中,不自覺與家中的連結越來越深,從採買、修理家電、照料父親的病情,想我還是要離不開這個家嗎?而有這念頭時,默默羨慕我妹,天高皇帝遠,生活還算過得去。
父親的慢性病隨著年紀增長,越來越不好,主要是心腎功能不佳。而拿三個月的慢箋,要算出每個月可以拿的時間,以及帶他回診的時間。也關係到我的排班,常常去一趟就是一個下午,而父親也沒有怨言,只是身體漸漸虛弱,耳邊還響起他過的話:怎麼會這樣?
是呀,怎麼會這樣?我無語。
無意間看到楊力州導演的作品紅盒子上映,在心中引起震盪,久久不能自己。
2018年的電影紅盒子在探討陳錫煌師傅與父親李天祿的關係,以及布袋戲的傳承發揚的困境與堅持。
陳錫煌與父親的關係始終嚴厲、疏離,常常一個不對,就布袋戲的玩偶頭就打過來了。而李天祿大師最終將布袋戲團「亦宛然」傳給二兒子李傳燦。陳錫煌師傅於79歲時毅然決然與門下弟子共同成立「陳錫煌傳統掌中劇團」,意在傳承與發揚布袋戲文化,不論國內外人士,只要肯學,陳錫煌師傅都願意傾囊相授。
電影一段,在李天祿大師的喪禮畫面中,交叉播放李天祿大師與陳錫煌大師的自白:兩人的父親分別入贅李家、陳家,頭一胎一定從母姓。當中兩人的語氣一模一樣 。
「人生這個運命,是不可能來移彎的。」
「人生這個運命,是沒辦法來改變的。」
楊力州導演的一段話:「他一輩子承接父接的工作,一輩子姓著母親的姓,都無法選擇 。這裡的每個人都被困住了,而『父親』是困住所有一切的人。」
直到現在還是會因為這兩段而紅了眼眶,想起爺爺也是入贅的,全村的人都是奶奶的家族,而爺爺當初是怎麼在陌生的環境下生活的?而長子的我是被父親困住?還是家庭困住了我?還是一切是自怨自艾?
2019年底,父親過世了,而且母親那天後,又顯得倉老許多。整理遺物時,一疊疊的書放到樓下時,辦理除戶時,將車子辦理轉移時,看著窗外發呆時,我才想起父親真的不在了,也過程中學會告別、成長。多年後,紅盒子在心中還餘波盪漾。
「父親李靖擔心後患,想殺兒子哪吒,哪吒一怒,用刀割肉還母,剔骨還父。只剩魂魄之後,佛以藕為骨,荷葉為肉,再造哪吒之身。」-《封神演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