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

2022.10.01（六）

《殺生》這部2012年的中國電影，在講一個中國西南方虛構的的牛家村，村裡維繫著某些特殊的習俗與規定，以維護從清朝以來的「長壽村」名號，裡面有一位孤兒名叫牛結實，時常惡作劇作弄村民、破壞村子裡的習俗，以至於人們對他恨之入骨。

村中學識最高的牛醫生有次就召開會議和村民討論，他們不想要殺人，所以決定要用「殺生」的方式來讓牛結實消失。「殺生」意思就是透過群體的力量來消滅牛結實的「生氣」，好讓他自覺有病，從而相信自己是個將死之人。牛醫生就在會議中寫下了「心由境生」四字牌匾，便是要藉由環境的力量去讓一個人自己去死。

一開始牛結實的確因為村裡人對自己異樣的眼光而以為自己得到了絕症，後來在得知大家是刻意排擠他的情況下，為了保存他的小孩，他自己打造了一口棺材，絕望地躺在山上等死。但電影最後，那些曾想要害牛結實的人也紛紛死亡，在最後村長的葬禮上，從山上滾下來的大石頭輾平了村子，讓所有殺生者都遭受到了宿殃短命報。

我就我自己以前所遭遇的，或者在影視作品上看到的，在群體中總有一個令人無奈的弔詭現象。人們會憎恨破壞群體潛規則的搗蛋鬼，或不合群的人，會設法用群體的力量讓他消失，或者至少將其「殺生」，讓他不再有生氣與搗蛋的能力，但真正讓群體痛苦，會最大地損害群體權益的是在上位者，人們卻只有口頭怨懟而不敢有實際行動。這就像是當兵時，雞八的長官才是列兵受苦的根本原因，但人們只會一致地霸凌害他們被懲罰的菜兵，而不敢一致地對抗長官不合理的訓練方式，讓長官不需要親自動手就可以藉由群體的力量去「殺生」，施展自己的權力。

在網路上，人們也時常喜歡這樣一股腦兒地去殺生，設法讓自己不喜歡看到的人事物消失。當自己在推特上感受過之後，便就對這種沒有面目的群眾一同展現出「殺生」的惡意感到不寒而慄，自己以前曾經有哪些交情、哪些恩惠的朋友們，也都加入到了這場沒有目的的討伐戰爭中，那幾天我的確生氣全無，恨不得自己搬一口棺材躺進去算了。

回首望去，我從小到大，被殺生了幾次、在群體中殺生了幾次、也在權力頂端命人殺生了幾次……我們的生氣，至今還在嗎？而我們的殺心，至今還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