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困頓,能依賴的地方只有一個。 但偏執的性格多年後依然無法掩飾,不管摯友前輩幫助過自己的同事,都沒有提前約時間敘舊。我假裝自己跟過往一樣,是健走的日常,如果事先的通知,都會凶猛標示了這短暫已逝的時光。 天氣給我一份大禮,上午的晴天與午後的小雨,讓一天能濃縮整月的記憶。雲覆蓋的山、清晰的路名、呼嘯而過的引擎與海的氣味。 甚至雨後會滑死人的大理石人行道,居然成了最熟悉的步伐。 用掉了半年前領到的飯店午餐券,還有來不及換完超商咖啡寄杯單。 跟偶遇的前同事打招呼,也遇到四個回來練球的學生,此刻他們是全台灣國中籃球前八名內的選手,再三個月後可能是最好的高手。 我瞞著朋友,去參觀了他在美崙名為《零碎時間》的策展。帶著電池衰退的手機和一瓶水,從溝仔尾一帶的飯店出發,走過北濱、花中再進展館。來回花了一萬多步。 裡面有一個展品,是木雕刻的腳,腳上有鐐銬。另一邊的牆上用漢字和原民語拼音,寫了許多字,其中一句是「你生活過的好嗎?」 曾經我以為只要不斷行走,時間就會延續下去。 但最終才明白,哪怕這樣的旅途,都是從破碎的時間裡,撿拾破碎的記憶。以為向前的足跡,實際上是被綑綁的步伐,在一個範圍裡,繞圈,停滯,再繞著圈。 如果我們沒有被一個什麼綑著腳踝,就沒有走下去的力氣吧? 我在車站等著返程的火車時,策展的朋友看到簽名,詢問我是不是在花蓮。一度想衝動換票多待一晚,卻依然忍耐下來。 這些零碎的時間如同一波波的浪,以及黑白相間的地磚,都在緊緊相連的情況下,等待雲等待雨,以及F16降落前,那低沈的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