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4-07|閱讀時間 ‧ 約 2 分鐘

背著佛,面對畜

禮瀛東方藝術這尊夾紵羅漢,第一眼望去,那聳起得不自然的雙肩,袈裟下紙片般的肌骨,猶如枯枝抗拒風吹般勉力交疊的雙掌,小腿摺進膝蓋藏到了腳掌完全消失,軀幹疲累到硬撐著不往後倒下,怎麽都覺得怵目、緊張。偏偏面容安詳、眉宇慈悲、雙脣輕抿,在殘存的肉色礦物彩殘餘下,份外顯得親和。與知名的易縣三彩十六應真的世俗化不同,也迥異於天龍山作為脇侍的阿難迦葉虔敬巍峨,這不但似乎是單一而非成組製作的塑像,而且矛盾的面容與姿勢,也迥異於習見的佛雕。讓我聯想到黃土水的「釋迦出山」,或更適切的比喻,更接近纏繞禪修帶入定在雪山洞窟的西藏瑜伽士。
我不禁想:這位羅漢、出家人、瑜伽士,在抗拒什麽?禪修什麽?度化什麽?覺悟什麽?
展場的佈置,不管有意還是無心,卻提供了最好的線索:無邊歲月下兀然獨坐,忍饑耐寒,是背著佛--而且是沒有形體,只是非字非畫亦文亦圖的,井上有一作的,那習慣性黏著在紙面下緣的「佛」字;面對著的,則是張洹手作整隻犢牛剝皮鑄模的佛臉。行者背負的佛意在後,面前欲救度的旁生早已沒了血肉,剩下的皮囊,映現佛身。此身之灰身挫骨,與彼身之析筋斷肉,俱為無常緣起。則平等一如,用臻極樂,亦屬平常。此豈非「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嗎?
前面我的妄想渙然冰釋:這塑像,是即將形銷骨毀前立斷煩惱超入無學道的捨報一剎那,抗拒著情器八風,禪修空色無異,覺悟眾生即佛,度化的呢?
是我。
#禮瀛東方藝術
#別古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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