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人生

　　南唐在中主李璟掌權時盛極巔峰，也在李中主時期衰退。李後主即位時，和現在的台灣情況類似。旁邊的宋國太強大，宋國要是有心，南唐肯定招架不住。

　　趙匡胤滅了南唐，李煜被帶去宋國汴京就職。趙匡胤死後，宋太宗即位。傳說，宋太宗多次強逼李煜的皇后侍寢。

　　無論李煜是什麼個性，國家在他手上丟掉，對他就是種沉重的打擊。假如學校要倒了，你是最後一屆學生，能不感嘆嗎？更何況是偌大的國家，老婆還被人玷汙，李煜最後沒被史書記上瘋子二字，已經很了不起了。

　　李煜著名的《浪淘沙》，有句「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台大教授王寶珍老師是這麼解釋的：「『夢』，是他的夜夢，也是他如夢的人生。」各種折磨之下，李煜在夢中重溫帝王的生活，是他僅此一夜的快樂。一般人都感嘆人生如夢，但只有李煜會感嘆夢如人生。

　　做《鵬勛的讀書心得》時，我也曾夢過幾次人生。第一次是夢到一如往常要上傳新的影片，就發現Youtube頻道有8位訂閱者。我本來只有3個，而且都是在拍影片之前就有的。雖然說好不容易有增加，但還是很少，所以在夢中我一點興奮都沒有。神奇的是，兩個禮拜之後Youtube頻道真的變成8位訂閱者。

　　過了一個月，夢到Instagram有8個人按愛心。醒來之後比起在意這個夢會不會成真，更想知道「8」的含意。雖然想破頭也想不出來，但兩個禮拜後Instagra真的拿到8顆愛心。

　　又過一個月，夢到本來沒麼人看得Podcast，某天突然有86次觀看紀錄。當下我有被嚇到，睡醒之後反而很不開心——為什麼我每次都不看一下，這是哪天發生的事情呢！不過這個夢並沒有兌現。

　　最後一個，是夢到自己在背詩。會這麼做除了本身就對古詩有興趣，還覺得多記一些東西，對寫作會有幫助。我不善常背東西，平常都是同一首詩每天念一遍，過個幾天自然就記住了。那時候還不懂這個訣竅，在夢裡背得好辛苦。一覺醒來，覺得自己以前不夠用功，竟然在讀書心得的影片裡，說自己每天讀書十個小時以上，現在可是連睡覺都在讀書！

　　說到底，作夢或許不過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我挺喜歡夢到現在在做的事情，將來可能的情況。夢中的情緒，可以讓我知道自己做這件事情的時候開不開心。平常白天醒著可能也不太會多想，就糊裡糊塗地拼命做。充滿熱情和半推半就，完全是不同的人生。

　　雖然做《鵬勛的讀書心得》將滿兩年，還是毫無起色。但是這段日子，感覺就像飛舞的彩蝶一樣快樂。

　　這篇文章來自豐子愷的《夢耶真耶》。《夢耶真耶》作於一九三二年十二月，也就是民國二十一年。想不到「耶」用得那麼久，除此之外豐子愷的用字選詞和我們這個時代差不了多少。豐子愷有兩三篇都文章都作夢，都很有意思。像這篇文章就寫到，他曾做過寫稿的夢，和在真實世界寫稿一樣痛苦，醒來的時候頭還在痛。

　　豐子愷在《夢耶真耶》裡說，這篇文章是出版社要他寫的。我不覺得這家出版社很蠢，反而覺得當代不再有人拿夢當作題材很奇怪，感覺做夢如同鬼片會是永恆無解的話題。《夢耶真耶》的重點在於，豐子愷到今年三十五歲時，覺得現實社會和夢沒差別，都一樣誇張不可信。那個時代，社會變動非常大。一九三二年一月二十八號，上海一二八事變。在此之前有國父革命，此後又有二次大戰。俗話說中國三年一小亂，五年一大亂。幾千年來都如此循環，我們現在脫離那種輪迴。不免對於他們的作品，難以理解缺少共鳴；要看書也有很多新選擇，或許也該怪台灣人口少吧，我就這麼成為異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