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國志
阿前
2023-06-12|閱讀時間 ‧ 約 9 分鐘

【華陀三回02－神醫篇】

三國志戰略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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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保護病患隱私，病人資料盡量不寫明（我說我，陳壽是有寫的）。
我也不會每一個病例都翻。
一，懷孕六個月的婦人，肚子痛。
佗視脉，曰：「胎巳死矣。」
華大夫表示，親人去摸摸看，在左邊是男胎，右邊是女胎。
親人說：在左。
華大夫就調湯藥，讓婦人把死胎排出，果然是男性。肚子痛當然也好了。
前回說過，陳壽記錄這些都稱為華陀的「絕技」。所以重在「不可思議」之處，有的就不解釋了。
二，男性，四肢無力，嘴巴容易乾，聽見人聲會煩躁，小便不順暢。
佗曰：「試作熱食，得汗則愈；不汗，後三日死。」
意思是給他吃熱的食物，如果出汗了就會好。汗發不出來三天後就會死。
吃了，沒流汗。華大夫表示，死定了。三天後病人掛點。
三，青少年，男性，兩兄弟。頭痛，身體發熱。
華大夫表示，一個幫他弄涼點，一個幫他弄熱點。
有人就覺得奇怪，為什麼同樣症狀不同處理？
華陀說：體外熱的降溫就可以，體內熱的要把熱氣逼出來。
於是開了兩種不同的藥，隔天早上兩兄弟就痊癒了。
四，男性，未填寫病歷。
這是華陀外出歸來時，看到候診間裡的一群病人。
華大夫不忙著開始看診，直接詢問其中一位病人：「你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病患回答：「沒有，我是跟鄉民進來看熱鬧的。」
華陀表示：你這個光看臉就知道有急病，不要喝太多酒。
病患離開後，半路因為暈眩從馬車上掉下來，其他人把他撿起來帶回家，半夜就死掉了。
截至目前這是最特別的案例，第一個你知道，華陀應該是在家看診，不是江湖郎中。事實上，華陀更可能根本沒有營業，只是很多人聽說他醫術高明來求救的。
再者，這個病人，看起來根本就是腦震盪內出血之類的死因，跟華陀看臉就知道有病的關係，相當薄弱。史書也未記此人是否有在華陀家飲酒。
陳壽盡量把這些病例列出來，請各位自己判斷，華陀到底是醫術強還是唬爛強。
五，男性，已婚，有錢人。之前生過重病。
佗視脉，曰：「尚虛，未得復，勿為勞事，御內即死。臨死，當吐舌數寸。」
給說明一下，「御內即死」就是打炮做愛就會死的意思。
這又是一個沒甚麼病，跋涉百里來的病患。
不過他聽到華大夫說不能過於勞動，就決定辦個住院療養一下，不是住華陀家啦。
其妻聞其病除，從百餘里來省之，止宿交接。
止宿就是「stay night」，交接就是「fate」，止宿交接就是Fate/stay night.
補個魔嘛。
所以三天後御主就死掉了，叫你不要御你還御。
六，出差看診，男性，高級地方監察官員。
病患表示：「昨天我的醫師（醫曹吏）幫我針胃管，然後我就一直咳嗽，晚上都沒辦法睡覺了。」（針跟灸是兩種不同的醫療手段）
華大夫檢查：「沒插到胃管，插到肝了。我看你接下來還會吃不下東西，五天後就沒救了。」
遂如佗言。
現在看起來，華陀對於身分地位較高的人都比較愛救不救？（包括陳登曹操）
其實也沒有，有個郡守，華陀認為他就是要生氣病才會好，就光收錢不辦事，沒多久人就跑了，只留下錢財跟一封信，痛罵郡守一頓。
郡守大怒，派人要抓捕華陀，不過郡守的兒子跟華陀有「勾結」，所以抓不到。
郡守氣到嘔血數升，然後病就好了。
再來說一個跟華陀兒子有關的。
有一天，華陀出外，聽到一輛車上有人在痛苦呻吟，他就過去探問。
原來這人平常喜歡大吃大喝，但不知怎麼好像喉嚨卡了什麼東西，幾天都吃不下飯。他的家人聽說了神醫華陀的名號，就請了車載他來。
華陀看看就說，「你們來的路上，有戶賣餅人家，去跟他們要醋醃大蒜韭菜……那個醋你喝三升就會舒服了。」
說完華陀就走了。
病患家屬也是抱著試試的心理，反正醋醃大蒜韭菜吃不死人嘛，就照著辦了。
結果病人馬上吐了一條蛇出來，果然舒服許多。
那大家想，都到這裡來了，還是去華大夫那裡掛個號領個藥才安心嘛。原來是東漢古人啊，我還以為是我阿媽咧。
總之，他們就把蛇掛在車邊，去到華陀家。
「請問華大夫在家嗎？」
「華大夫不在喔。」
廢話。
就像前面病例四，等嘛。
這時，一個小朋友在華陀家門口玩耍，看到了這輛車上掛著蛇，嘻嘻笑道：「啊，又是『車邊病』，這個一定在路上碰到我老爹了。」
病患與其家屬不明其意，等到進入診間，才知道原來剛剛路邊多嘴的大叔就是華陀。而華陀的診間北牆上，更是掛滿了十幾條蛇，不由得嘖嘖稱奇。
好啦，懶得翻了，來聊聊。
華陀的醫術高明，可說是方方面面。
手術的本領，他獨家。
針灸的精準，病例六給你介紹了，插錯要人命滴。
開藥的聖手不用說，前回說華陀擅長「對症下藥」，這回更深一層。要先能準確判斷病根，才能藥到病除。
華陀會看病人的臉，聽病人的敘述，問病情，當然更會把脈。
望聞問切不是華陀發明的，通說是扁鵲。
而陳壽很明顯刻意呈現華陀符合「醫之綱領」的案例。
也就是說，陳壽雖然同意華陀是奇人，難相處，但他同時也同意荀彧的說法。
華陀的真本事，能救人命啊。
事實上，裴松之有找到《佗別傳》來補注。
在華陀行醫的部分，就只補了「灸」的記錄……陳壽試圖完成的「華陀傳架構」中，這是沒有必要的一部分。
那麼，《佗別傳》又述說著怎麼樣的一個華陀呢？
從裴松之選取的部分，會更強調「精準」。
老裴下注也下得很妙，在華陀之死完整被敘述後，他加上了一套手術記錄。那個完備的程度，會讓你覺得，華陀絕對不是靠天生奇才在行醫。
他一定有師承，有大量的經驗。
有趣的是，陳壽接下來描寫的，就是「華陀的弟子」。
按照華陀的臨床判斷，弟子吳普治療沒有失敗過。同時，吳普也是五禽戲的傳人。吳普照著五禽戲勤練不輟，活到九十幾歲仍然耳聰目明，牙齒健全。
注意啦，陳壽沒有寫吳普死掉。
作為建安年間過世的奇人華陀弟子，九十幾歲的吳普，應該跟陳壽是活在同一個年代的。
為什麼要說這個呢？
因為有一個說法是，華陀的醫術是虛構的，是從西漢時翻譯的佛經《佛說奈女祇域因緣經》中取出來的。
奈女是媽媽，祇域是兒子。
這本經書就是世尊在講述這對母子的故事，其中大篇幅是祇域的「神醫傳奇」。神奇度比起華陀自然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祇域的病例主要有五，一是頭痛婦人，用藥灌鼻子。
二是已經病死的人，祇域幫他開刀解開腸子，縫合塗藥完好如初，人就活了。
第三又是一個頭痛死的，祇域就開腦，塗藥，ＯＫ。
四是學騎馬摔破肝臟而死，一樣，開腹神膏伺候，只是這次神膏也要塗肝。
第五就是久病國王，只要治不了他的病，醫生就會被殺。
看過童話都知道，祇域就去扮張無忌啦。那這次主要就是用藥，祇域也會那句醫界名言：「聽我的就會好，不聽我的就不會好。」
老實說祇域的故事「被引用」範圍，你一看就知道很廣。
就說了，上至童話下至金庸小說，相似的故事滿滿都是。
但其實跟華陀相像的，也就手術跟神膏。開腦也是民間傳說在講，跟陳壽沒關係的。
應該說這種一般判斷不到抄襲（？），只是自然的引用描述。金庸可以寫手掌畫一個圓平推出去，你也可以寫。你所使用的文字跟故事邏輯，本來就是你學習而來的，所以有一定程度跟他人相似，實屬正常。
欸順便說一下，祇域從小學醫，但神通是另一回事。
他有一天看到一個小孩子揹著一擔柴要賣，但定神一看，我的媽這小朋友的五臟六腑都可以看見耶。
祇域曾經學過，聽說這是「藥王樹」的神通，該不會他背上的柴裡頭有藥王樹吧？就把小朋友叫過來：「我要買柴。」
祇域一根一根挑出來，放在小朋友肚子上，終於找到有Ｘ光功能的藥王樹枝。然後就把剩下的柴都還給小朋友……喔他有付整擔柴的錢啦，他王子耶，天竺地區王子滿地爬的。
基本上，祇域是天才醫又是有錢人，所以從小學得很足。但能成就他的奇名，也是因為有自動診斷藥王枝。
我想說的是，其實有些技術，我們看很神奇，對於醫生來說不是那麼神奇的。幫關羽刮骨療毒的醫生，也沒留個名字，就是後人覺得很神奇給了華陀戲分。
說到底，醫生真正最難的，就是「看不看得懂病」。
在加護病房門口罰站過的，大多都會明白。看得懂的大多都跟神醫故事一樣治一治就給你回家了啦。
醫生不知道是什麼病，就是應對症狀處理。事實上大家主要就是用症狀在判斷，經歷過快篩生涯應該也要懂。會去「驗」是什麼病什麼感染的，少啦。
扯遠了。
華陀到底是不是一個「政治虛構」的人物，我想就留到下回繼續看。
從五禽戲，跟其他的仙人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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