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故事】證明能讓她幸福，我好像就沒那麼糟糕了（下篇）

「她會回來嗎？」

柚槿這聲問，生命全專注上純粹的盼望。她嘗試從我眼中找到信仰的支撐，可是啊，猶如初生之啼與末生了然之間，除了生命本身，沒人能夠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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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來，對你而言有著什麼樣的意義呢～？」直面那聲凝結純粹的問，說不動容是騙人的。

「證明我可以給紀想要的陪伴。我可以成為那個人。」柚槿說。

「你已經成為自己所喜歡的、懂得愛人的人了，為什麼你認為需要證明呢？」

「不這樣我怎麼知道我是不是變好了？」

「你想要透過他人來驗證自己對自己的感覺是不是真的，是這樣的意思嗎？」柚槿沈默不語，看起來正在思考。我想了早紀。

她們結束的那天，早紀神情痛苦地抽著菸，告訴我柚槿這次是認真的。「你怎麼知道這跟以前不同？會不會她想要你的挽回呢？像以往一樣。」我問。

「我太了解她了。」早紀捻熄後再點起一根菸：「我知道現在怎麼做怎麼錯，一切已經不是她要的了。再怎麼努力也只是被檢視哪裡沒做好、哪裡說錯話，這樣的關係復合也只會繼續惡化。你知道嗎？那種小心翼翼的感覺？」

「嗯。如果在關係裡無法放鬆，聽起來會很辛苦。兩邊都是。」我感受早紀說的小心翼翼。

「對，都很辛苦。」早紀抹去無聲淚痕，可哪能停止。我亦無聲地站在早紀身旁，直到巷口的綠燈循環了第三或四次。早紀勉強擠出微弱的聲音：

「我很愛她，所以，真的結束了。」

「我想要紀回來，是為了證明我自己有能力愛人嗎？」柚槿彷彿自問自答：「可能是吧？可是我就是要她啊！她回來是我最幸福的事。」

「我可以理解成，她回來是你最幸福的事，是因為證明了你有能力愛人嗎？」

「證明我有能力，我也想要給紀幸福。帶給她幸福快樂就是我最幸福的事。」柚槿的神情漸漸恢復平靜。

「有其他事也能帶給你幸福快樂嗎？」

「她回來是我最渴望的事，給她愛、對她好，在彼此身邊陪伴著，是我最幸福快樂的事。」

「這樣問可能很唐突，不過，你是不是還沒原諒自己？」認不住問得莫名，連自己都覺得尷尬。

柚槿睜大雙眼直視我，時間停滯了。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想著我這嘴，又止不住地亂問。

「你說的原諒，是指什麼？」柚槿表情無變，睜大的目眶再次佈滿淡紅色與水氣。

「例如，我說錯你別介意，我只是想著你說的話。只有給早紀幸福快樂是你最幸福的事，會不會你並不允許自己幸福呢？」

柚槿的眼淚劃過臉頰：「為什麼我不允許自己幸福？」說完，她哭了起來。

「我可能是錯的，說不定你沒有。」

「你說的是對的。我沒辦法原諒我自己，為什麼我要一次次推開她？她明明那麼努力，我卻看不見一樣，只看見自己很痛苦。」柚槿擤了鼻子繼續說：「可是我真的很痛苦，每次都很擔心下一秒她保證過的一切，又會讓我失望，我很害怕啊！每一次衝突後的感覺都讓我很抗拒。」

「衝突後有什麼感覺呢？讓你害怕抗拒。」

「失望。沒被承接住的時候，跌落谷底的感覺讓我害怕、痛苦，所以我很抗拒。」邊說邊思考的柚槿又問：「為什麼我要這樣？」

「我也不知道呢，會不會只是很正常的本能而已呢？避開不確定性帶來的痛苦，不也很正常嗎？」

「我丟下她，她明明拉著不想我走，我還是把她丟在路邊。是我，是我搞砸了！」柚槿將頭埋進雙掌之間，痛哭失聲。

我真不會安慰人，也不想打擾這份情緒流動，我安靜地拿起手機查看訊息，共時的早紀出現在頻幕裡。她要回台 2 週，介紹未婚夫給家人，也介紹給朋友。之後，我想她會定居澳洲。

「我覺得自己很糟，為什麼不珍惜她？」柚槿繼續說：「我知道我們一定要分開，我才會學到這些，但我為什麼會這樣？明明一切早已經是最美好的了。」

「我也不知道。至少你看見這些了，對我來說很了不起。」

「但我搞砸了，我想要與紀重新開始，給她最好的愛。」

「重新開始，代表著什麼呢？」我問。

柚槿沈澱了許久，終於開口：「代表一次重新證明我能夠給她幸福的機會。」

「然後呢？」

「我想我執著於紀，是認為那個不好的自己能有重新做好的機會。」

「重新做好了，然後呢？」

「然後，我就會覺得自己沒那麼糟了。」

「會不會有很多線索，已經證明你沒那麼糟？」我小聲補充：「雖然我從不認為你很糟。」

「什麼線索？」

「例如，在這裡懊悔著自己沒做好的地方，與想要做得更好的地方；還有成為自己更喜歡的人，覺察自己的感受也是，都很值得鼓掌。」

「那我還會得到幸福快樂嗎？」

「早記的幸福快樂，如果是你的幸福快樂，那麼，你已經得到了。如果與早紀無關，那麼只要你允許，你的美好、你的愛，就能夠吸引到相同頻率的美好。」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獲得幸褔？」

「我不知道。可我擅自認為，釋放這份日夜糾纏你的愧疚感，會不會讓你更輕鬆地看待自己呢？」

「要怎麼釋放？」

「每個人都不一樣呀～我自己會試著不抗拒自己很差勁的事實，接受自己當初就是還沒學會珍惜一個人之類的。」我模擬悔改人設：「啊我就做了些連自己都覺得差勁的事啊！現在我改了嘛～」

「好難啊～」柚槿笑了出來：「謝謝你，我還是很想要跟紀生活。想到跟她生活的日子還是很幸福。」

「那也很好，有一件想著就能感覺幸福的事。」

「嗯。雖然還是很想她，但我現在應該要先處理我自己。」柚槿說。

_{文末。查看：上篇}

執著於一人、或事、或物，有時候傻氣卻很美麗。在挽回中發現懊悔，悔著以現有目光看待舊時的自己，緊攥過不去的執拗任性；在痛苦中發現抗拒，拒絕自我批判時，再無法承擔的難堪實情。

執著的美麗，長在難以直視的殘缺裡。

當脆弱碎成銳鏡，四散於生活，終會割傷關係。幸運的是，我們都有自癒的能力，願學習為自己撿拾碎片，變成花朵再送出去，長成生活中的美麗。感謝你的閱讀。

祝福擁有美麗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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