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2-15|閱讀時間 ‧ 約 24 分鐘

覺察筆記|言語暴力的創傷


很久沒做惡夢了。

天還未亮,我卻哭著醒了過來。在情緒尚未平復之前,我沿著殘存的情緒向內摸索,而後突然驚覺…原來自己有一部分埋藏在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有著對人不信任的陰影存在…而這竟跟家庭的言語暴力有著密切的關聯……


我在夢裡的角色,有著先天性的欠損,雖然沒有太多影響生活的情形,可相較於其他人,表面上與他人無異的運作,其實是以靠後天的努力才追趕上的。我艱困地克服著各式的障礙前行,幾乎用盡力氣地想養活自己,可在一些時候,礙於天生的缺陷,有些狀態是無論再如何努力都無法彌補上的​,所以總還是會被人們嘲笑「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事情也做不好」,而被貼上了「無用」的標籤。

而最讓人難過的…莫過於自己親生父母的棄嫌與不諒解。

別說什麼愛的包容與支持了,我的生父母甚至還是帶頭霸凌的角色,不只不願聆聽我的需求和解釋事情發生的理由,他們一概認定那全是藉口罷了,說再多也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除了時時刻刻酸語的冷嘲熱諷之外,甚至還有更加嚴重的人身攻擊。而當我身心疲憊到不堪一擊的地步,就然大聲表達也無法制止他們的行為,最後只能躲進廁所情緒崩潰地砸爛各種東西,甚至還有了殘害自己軀體念頭的時候,他們只是變本加厲地對我咆嘯,完全不給我半點情緒表達的機會,繼續在門外大聲地指責我,要我賠東西。


我悲憤交加地醒來,然後難過了好久。

一般來說,夢境會是宣洩壓力的管道,有些可能醒來就忘了差不多了,有些可能會在夢境的組成之中提供一些與現實有關連的線索。就我來說通常的情況而言,夢裡的情緒少有延伸到現實中這麼多的狀態,大多停留幾秒鐘,最長也不過一分鐘就會隨著時間流逝淡化得不著痕跡,可像這樣停滯這麼長時間的狀態,那無疑是心中確實存在未解的創痛。

於是我回想了一下那個情境,想整理一下散落的情緒,而後腦海裡馬上出現一些相關連的記憶。

其實現實中曾經發生過類似的場面,只是那都是非常非常輕微的狀態,那些惡意小到如果沒有刻意去檢視就很難覺察的地步,但我的父母確實對我說過帶有惡意的話語,而那份惡意恐怕是當事人都沒有覺察到的狀態,比較偏向「整個社會氛圍」所凝聚出來的產物。

夢裡的表現其實都是放大版且更加直白的版本,如果「殘缺的身體」換成像是「嚴重的痛經」或「憂鬱症/躁鬱症」之類無法直接從表象很明確判定的狀態呢?這可以是任何身不由己或者是旁人難以理解,甚至很難覺察到的很細小的「不圓滿」。那些自詡為「正常人」覺得理所應當但對當事人卻是艱困的狀態,只因為他們「不同於常人」、「不符規格」,就很容易遭受到暴力的對待。

這除了反映了一個環境的包容力與人們的覺察和認知之外,之中其實還映射著一種赤裸的本質,那就是目前普遍埋藏在集體意識之中的「不完美就不配」甚至「必須被摧毀」的信念,尤其之於那些發起暴力的人們,其實在他們內心深處對待自己也有同樣標準的批判,只是他們更傾向於將這股自卑感轉嫁到其他地方去而已。

今天我夢裡的父母所擔任的角色對應到現實之中,其實也不算少數吧?至少在我聽過的分享之中,這樣的語言暴力並不罕見,甚至每個家庭都有類似的版本,那幾乎可以說是「共業」了吧?

雖然說,已經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人們也開始做出了相對應選擇,選擇不再繼續複製這在家中代代傳承的暴力,但…在這暴力之後所遺留下的傷痕或無從宣洩的情緒又該何去何從呢……若傷痛未能撫平,我們是否又會在無意之間,對著自己深愛的人暴力相向呢……


在最前面所提及的「不信任感」,便是在這反覆經歷創傷的過程中所致。

在遭受監護人粉碎自信之後,用了漫長的時間認識自己,重新架構全新的自我認同,而在事後為了避免再受到二次創傷,進而採取用不信任和不理睬的態度來阻隔那些言語暴力,用冷漠或憤怒去面對那些狀態,可那何嘗又不是種暴力…?

久而久之,這樣的以暴制暴也成了另一種極端的慣性存在於我的生命,與人們保持一定的距離,那是因為腦中已經產生「就連最親近的人都會傷害我了,我又能信任誰」的認知

雖然這是些看似很細碎的小事,但這樣的生命歷程卻深深地影響著未來的鋪成。

我坐在床前思索著,究竟如何才能夠重拾對人們的信任?想必這會是我今年必須給面對的課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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