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妳跟神燈精靈許願,要與我保持地球上最遠的距離。
真是笨蛋。要是說法換一下,就不會有今天的情況了。
凌晨三點的西爾皮奧.佩蒂羅西國際機場登機大廳只有寥寥幾名旅客,蜷縮在長椅上像某種巨大的蓑衣蟲。玻璃帷幕外,乾草原隱沒在晦暗中。LED屏幕上叢生的西班牙文不斷變換,像這座大廳唯一活著的生物。
我從朋友那聽聞這件事時,據說妳已經獨自在巴拉圭旅居了很長一段時間。對蹠點,這個在高中地理學課本上只有一面之緣的名詞,此刻我正以最切身的方式感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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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遙遠的距離,會將這句話理解為地理上的最遙遠,我也真是服了精靈的惡趣味。說不定世界上本來就有各式各樣的神燈精靈,只不過她碰見的恰巧是地理學神燈精靈。如果是社會學神燈精靈,我們現在就會永遠在六度空間中最遙遠的彼端……這大概才是她希望的吧。如果是文學的神燈精靈……這麼說來,會將不可靠的人類語言當作許願的基準,本身就已經夠文學精靈了。
一面想著這些,計程車已經駛進市區,這是個陰雨的早晨,我把抄著地址的紙條給了司機,便一直看著窗外,這座我得待上一陣子的城市。我會愛上它嗎?
「你還愛她嗎?」
這句噩夢般縈繞的話,卻一次也沒從旁人口中聽見。好像沉默是為了要懲罰我一樣。用幾個月的異國旅行,交換她回台灣見見家人朋友的機會,怎麼看都是理所當然的決定。所以從沒人問我:你還愛她嗎?
我也就持續地不用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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