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不足道的小改變,也可能帶來巨大的改變」
家庭的組成由兩個人的結合開始,繼而像大樹的枝節般生長成更茂盛複雜的人際關係網絡:親子、手足、父母公婆、近親、遠親等。日常繁雜的生活就像身處驚濤駭浪般令人身心疲累,而幸福溫暖的家就像安全的避風港,為眾人提供歇息的空間,各人在互動中真誠簡單如一句「你好嗎?」,已能為對方好好「充電」,再次從新出發;個人幸福感亦隨之提升。那到底如何才能組成幸福的家呢?是結構健全的家庭體系嗎?
『加賀恭一郎:「世界上沒有哪個家庭是平凡的。外表看起來安康和樂的一家子,其實各有各的狀況在。」』
閱讀作者東野圭吾的《紅色手指》時,當讀到恭一郎說的這一句,我被「安康和樂」和「狀況」這兩個具差異性的詞語吸引,令我不禁思考:安康和樂的家會出現什麼狀況?除非那並不是真正的和樂吧!
在這部作品裏,作者把焦點放在「家」,以一起命案作主軸,透過角色們之間的互動,為我們「指」出維繫家庭幸福的方法—那是愛、溝通,尊重和諒解,而非單靠結構的完整性和虛有其表的責任形式。
請注意:以下內容含劇透,請各位自行思量再往下拉(笑)。
整個故事以前原家發生的一起命案揭開序幕,然後透過描述故事內三組家庭結構和兩組兄妹間的互動和對比,帶我們看出各人在溝通上的分別。三組家庭分別是:—
1. 事件主角家庭,即前原昭夫一家三口和母親政惠;
2. 負責案件的刑警松宮脩平和母親加賀克子;
3. 系列主角加賀恭一郎和父親加賀隆正。
除此之外,昭夫有一位已嫁人,會經常回家照看母親的妹妹春美;而隆正和克子亦有兄妹關係。
單從家庭型態上看,克子和脩平兩母子是外遇單親家庭,而加賀恭一郎在母親亡故後亦沒有因此和父親同住,故兩個家庭皆有缺陷。而前原家在這三組家庭中,是最健全的,因為他們的家庭成員除了昭夫一家三口,還有母親政惠,他們是在昭夫的父親離逝後才同住。
然而,理應最和樂的前原家,偏偏卻是發生命案的家庭,其道德敗壞程度更是三組家庭中最高。相反,和父親加賀隆正分開居住的恭一郎,他雖然一直認為父親要為年輕時忽略家庭,並導致母親的出走及獨自在仙台離逝負責任,父子倆亦看似關係不良,但兩人其實一早已建立出屬於彼此的默契。
案件雖然發生在前原家,但在另外兩組家庭的對照下,亦能突顯出前原家各人的自私和固執,並步步把整個家庭推向懸崖邊。
前原夫妻因責任而結合、又因昭夫性格懦弱及妻子八重子的強勢而疏於照顧父母、小六時受校園欺凌的獨子直已一直和父母缺乏良好溝通、亦沒有人理解他、八重子與公婆關係不良,亦不曾嘗試和公婆溝通重新修補關係、一直抗拒與婆婆同住的八重子後因貪圖獨棟住宅而答應……透過一連串生活日常事件把根本問題逐步發酵及揭露,直至兒子殺人後夫婦倆除了自行處理屍體外,在警方懷疑下甚至打算欺騙妹妹春美把罪名推向患有失智症的母親;暴露出前原家各人無論在夫妻、親子、兄妹還是婆媳關係中,都為一己私慾而欠缺體諒和溝通;作者明確指出這是破壞前原一家幸福的癥結。
相反,第二組家庭,即松宮脩平和母親加賀克子,雖然脩平是因外遇關係而出生,但克子和脩平的生父卻是因愛而結合,甚至當克子懷上脩平時,男方亦和克子像夫婦般在高崎同住,遺憾的是男方在離婚前因意外喪生,而「松宮」是克子前夫的姓氏。當脩平得知舅父隆正的存在時,在再三追問母親下,才得知自己波折的身世;但他亦選擇體諒母親。另外,脩平雖然年幼缺失父愛,但後來在舅父加賀隆正的主動協助,甚至金錢援助下,得以健康長大成人;其後更因仰慕隆正而加入警隊,成為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刑警。
而第三組家庭,亦是系列主角加賀恭一郎和父親隆正。隆正在退休前亦是刑警,年輕時因工作忽略家庭,導致母親離家出走、在仙台獨居及過身;恭一郎一直認為父親要為此事負責,亦沒有因為責任而和父親同住。隆正其後表明要像其妻子般孤獨迎向死亡,著恭一郎在他斷氣前不准靠近他。當隆正步向生命最後階段留院時,恭一郎雖然沒有探訪父親,但靠著棋盤和父親保持聯繫—以短訊和謢士聯絡及指示移動的棋子,而隆正亦隱隱知道一直是兒子和他下棋;故兩人雖互不相見,但仍能建立默契。
此外,加賀隆正和前原昭夫兩組兄妹對待關係的態度亦為整個家庭結局帶往截然不同的發展。
與脩平相依為命的加賀克子,為了生活曾從事特種行業。後來是居住在東京的隆正主動查出克子的住處,幾經勸說後,克子亦為了脩平的成長設想,兩母子最後才搬回東京。其後隆正為母子的日常生活提供多方協助及照顧,使脩平健康長大成人;隆正的行為正正表達出愛護及體諒妹妹的心意。而當隆正走到人生的最後階段,克子和脩平亦一直在其身旁相伴,由此可見三人的關係緊密有愛。
相反,自多年前八重子因育兒方針一事與婆婆政惠不和後,昭夫便再不能帶兒子直已探望雙親。在父親章一郎確診失智症起,緃使妹妹春美嘗試找他商討父母往後的生活安排,昭夫亦只有敷衍了事,不但未能提供實際協助家人的方案,最後還把重擔丟給春美,甚至不再回老家探望了。其後兒子直已殺人出事後,又想欺騙春美,把罪名推向患有「失智症」的母親。
包容和自私,顯而易見,亦因此導致前原家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閱讀《紅色手指》,我總聯想到蝴蝶效應—角色們在生活中每件事的選擇,最後足以把整個家庭的幸福推往萬丈深淵,抑或是光明大道。
一個家庭要做到真正的「安康和樂」,並非單靠表面上的工夫—如循例在節日「一家人」吃個飯、或有人單方面努力忍耐和屈服;而是在日常生活中遇到的大小事,各相關成員一起努力—透過尊重、有效溝通和理解才能構建成功的。
家庭關係就像一條主要以血脈串連的繩索,而互相尊重和理解就像防止繩索斷裂的保養工作;角色們遺忘此事,自然得承受繩索破裂的遺憾。
《紅色手指》為我們指引幸福家庭的方向,至於前原家的「紅色手指」,又靠誰舉起呢?本篇其實亦在標點符號中作出提示,這就讓有興趣的你探究一下了!
謝謝讀到這裏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