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是神奇的東西,
回憶起來能溫柔地不像話;
也能痛苦地使人說不出話。
我擁抱著美夢般的那些記憶直至黎明,
卻依舊只能拖著那些惡夢般的記憶直至夜半。
兩者是如此相似地工整且相對,
讓我在那一瞬間產生了錯覺,
現實會不會是一場清醒的夢?
抓住那些溫柔不放,
拚了命想甩開那些悲傷,
才發現越是努力,越是無法擺脫她們。
就像一張被鉛筆用力劃滿的白紙,
用橡皮擦反覆擦拭,
斑駁的白色痕跡在黑色的紙張上愈發突兀,
反而述說了這裡本來該有些什麼,但被有意地抹除了。
緊握溫柔來抹去悲傷,
我竟從不知道溫柔可以如此狂暴。
在白紙上,鉛筆刻劃的痕跡因為擦拭而變得明顯。
我短暫地出神,思緒在此稍做停留。
或許此時討論寫作時該不該使用墊板並不是一個好的時機,
而是應該想想滿桌的橡皮擦屑該如何處理才是。
我才明白,有些事情越是用力心越累。
用力想去遺忘,反而記得越深刻,留下的份量也越多。
而那些並非因為事件,而是因為抵抗所帶來的痛苦,
只是如實反映了我不願意接受的強烈意圖。
事件早已經結束,而我還在強迫自己受害。
如今,我已不再要求自己去遺忘,
而是接受並且放下。
如果這些經驗能使我免於重蹈覆轍,
那麼選擇遺忘,或許可以解釋成是一種不愛自己的行為。
選擇放下吧,雖然沒有那麼容易。
而沒有那麼容易恰好是因為無法刻意,
所以才不容易。
如果說不是每個夜晚的夢都能被白天的我完整回憶,
那麼此刻的我正做著清醒的長夢,是否更應該珍惜?
如同身處永晝或永夜之地,忘卻了時間;
該睡覺時睡覺,該起床時起床。
跟之前不同的是,現在,我已經選擇清醒地睡。
我今天也正做著夢。
我堅信這並非錯覺。
今天那夢中的我沒有流淚。
這讓察覺到差異的我不禁為自己的進步感到欣慰。
果然,
會做夢的孩子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