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這本書時,我是有點緊張的。
擔心又是一本圖片多過於文字、靠封面取勝但內容乏善可陳的「暢銷書」,我是喜歡讀散文的,但近幾年許多頂著抒發心情、握著筆桿賺無知大眾錢的筆者甚多,寫到這裡或許心中冒出一兩個名字,引此讀散文對我來說,便從享受多了一層謹慎。
幸好伊芙的文字優美不說內容也豐沛具體,不是我所擔心的靡靡之音。她寫自己的感情、生活、旅遊與過去還有此刻仍在身邊的人,筆觸細膩,能透過文字想像伊芙大約是個柔軟溫和且安靜的人。
特別喜歡寫在〈關係〉裡這段:
「你和我就像兩條笨拙的毛毛蟲:為了有一天能夠蛻變成蝴蝶,蜷縮在自己的繭內無法相見。終於有一天,我掙脫出那個迷霧般的囚牢,悠悠地在空中拍翼,回頭看見你脫下的繭,知道你也已經飛走了。——如今的我們都能夠飛翔,卻認不出彼此的模樣。」
成年人的關係,不比學生時期日日見來得深厚。二十幾歲過後,會因為各種不單純的因素建立關係:工作中的同事、上司、同事的伴侶、伴侶的同事、伴侶的家人、客戶...,不再像過去那樣,進入到校園內一次認識幾十個新的靈魂,各個不帶目的,只是在同一個地方做著類似的事,所以常聽人說學生時期的友誼最單純,也最恆久。
可是人都會變。伊芙寫這段我猜是寫已經分離的伴侶,但我想到的卻是曾經要好的朋友。
L是從國中開始維持十年的友誼,她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裡無庸置疑最親近的那個,我們一起經歷學生時期的課業壓力、陪伴對方走過無數個低潮、也真心為對方的成功喝采過。
可是後來兩個人都在悄無聲息地變化,就像伊芙說的「如今的我們都能夠飛翔,卻認不出彼此的模樣」,我們都過得比以往更好了,卻成為對方認不得的模樣。我沒辦法理解她的情緒,也沒辦法消化朝我撲面而來的壓力,直到有一天無法再壓抑,委屈像洪水一樣毫不留情衝垮我們的友誼。
我們已經一年半沒聯絡了,而我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再年輕一點的時候會很執著,執著感情、執著以前那麼要好為甚麼現在變成這樣、會想挽回,可是現在卻能夠比較淡然地接受了。我開始領悟到人生旅途中大部分的人都只能參與一部分,那就好好珍惜相伴的當下吧,不要去想分離以後的事。
「成年後許多的關係,都像是這樣:可以盡情地目睹,卻早已失去陪伴的資格。」
可是我還是真心誠意地祝福妳,祝妳身體康健、事業順利,希望妳能找到擁抱自己的方法,學會好好愛自己。
「真正的愛容許你有隱身的時刻,同時有喘息及摸索的空間,給予足夠的信任及自由,去支持我愛的人成為更好的存在。」
特別欣賞伊芙在〈你不必懂我的詩〉裡寫的觀念,她並不介意伴侶讀不讀她的文字,也不介意對方聽不懂引她落淚的詩,只要對方喜歡這樣的自己就滿足。
或許也喜好文字,我以前經常要男友聽特別觸動我的某一段,我會翻開書念給他聽,期待他也有跟我類似的感動,可是理工直男如林先生,總是發楞著望著我,良久才說出一句:「寫得很好耶。」我會說就這樣?他不明白我的不滿,我也無法理解他的不理解。
可是我後來發現,其實我喜歡他,不是要他跟我一起喜歡文學。我是喜歡他熱衷運動、心思單純的耿直,那又何必勉強這樣的人細膩呢?我也遇過跟我一樣對文學懷抱熱情的人,他們會跟我讀同一本書、說他喜歡哪一首詩,我不也只把他們當成有共同興趣的朋友嗎?
你不必讀懂我的詩,只要尊重我的興趣、喜歡我這個獨特的人就夠了。你不用進來我的文字世界,只要知道我偶爾敏感、時而細膩,這時候好好陪在我身邊就夠了。
兩個人在一起要有共同興趣,也不是那麼一定啦。
Queena推書 ☀☀☀☀
文字優美細膩的散文集,用溫柔的力量觸動人心、引人思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