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就這樣死掉了。無聲無息的。
當然對他的家人而言,他的死訊可能來得更震攝更具破壞力,但我覺得他的死對我來說也帶走了某些可能性,像拼圖少了幾片就再也拼不完整那樣。
哲是我和廷決定開放式關係後,第一個出現的男人。是在各方面都很優秀的人生勝利組,長相不用說,家世背景顯赫,才華洋溢,有氣質又彬彬有禮,總而言之真要挑惕的話,大概就是太多愁善感,心中藏有太多不為人知的負面情緒。
他算是我業務往來的客戶團隊成員之一,但不是主要負責的人員,會跟他認識純粹是因為跟朋友打賭能要到他的FB。但加了之後卻只敢默默關注,老實說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直男。
當廷提出嘗試開放式之後我就鼓起勇氣丟訊息給哲聊,沒多久就約他出來吃飯。
「你想吃的不是飯吧?」
看到哲打這句話時著實嚇了一跳。一時之間還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我猜你喜歡吃麵,牛肉麵之類的。」
呼,我可能想太多了。
「或者是我可以下麵給你吃。」
我再度傻眼。我沒料想到和哲的進展會這麽迅速。
其實一開始我不太確定是不是凡事都要馬上和廷報備,因為我還是有種在偷情的刺激感,就好像以前廷不知道我偷偷買了什麼新玩具,或者不知道我又背著他打了幾槍這種感覺,男人有時偷情只是為了新鮮刺激,這就跟性跟愛分開是一樣的道理。
只要他有問,我就跟他說。我是這麼在心裡默念著,然後一邊和哲約起來。我們先聊色,聊到興奮處我說我想攻他,他有點驚訝說原來我是想攻他。直到他死之前,我們其實沒有真正約上床過。我自己始終還有一道彷彿跨不過去的門檻。雖然每次聊色時我都硬得想直接衝到他家像公狗那樣發情。
但我沒有。
你可以想像有一個平行宇宙裡面的我選擇衝到哲的家,然後連門都還來不及關上就激情擁吻撫摸對方脹硬到不行的性器,然後撲倒在沙發上狂野的做。我不知道那樣的平行宇宙事情會怎樣發展下去,因為這也許是蝴蝶效應。但重點是這個世界的我就沒有那樣做,然後他就死掉了。
我帶著扼腕的心情還不太能接受他的死。且不太清楚他是怎麼離開這個世界的。以我的身份不太適合去參加告別式,就算參加了也不可能去詢問哲的家屬他怎麼了。為什麼我沒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就因為我是一個看似跟哲沒啥交集的路人甲嗎?可是我在乎他啊,這就像挨了一計重拳卻無法吭聲的內傷,帶著這樣的情緒,我夢到了哲。
在夢裡,我和他相視而笑,我問他怎麼走得這樣倉促,他用食指放在我的唇上,然後伸進我的嘴裡。我吸吮著那手指像嬰兒吸吮奶嘴那樣得到安撫,心情像是得到慰藉般的平靜下來,但等到我們接吻的那一刻,彷彿有一股充沛的能量灌滿全身,從勃起得很硬的那裡,有一股暖流蔓延,他就像真正意義上的進入我身體,給我愉悅。
那個清晨是我早就很久沒有過的一次誇張的夢遺。
內褲裡面像是石門水庫潰堤的下游泛濫成災,溼冷黏滑的觸感包覆在恥骨附近,甚至還滲漏出了內褲沾染床單上。已經很久沒有被迫爬起床來清理這種狼藉,有種回到高中時代的錯覺。
一邊搓洗著內褲上慾望的痕跡,腦子裡就浮現哲的臉,嘴唇彷彿還能感到夢裡他吻的餘溫,我像個少女春心蕩漾的咯咯笑了。只希望廷別被我詭異的行徑給吵醒了。
我是這樣緬懷一個逝去且無緣的炮友的,用滿內褲的鹹濕來紀念。
這就是一個有缺陷的男人的正常發揮。
我不知道哲對此會怎麼想。對於一個死掉的男人意淫。可他真的用這種方式活在我心裡,我感覺這就是他想要留個我的東西,如果他真的有想要留給我什麼的話。我們可以象徵式的發生關係,即使我後來再也沒有夢過他,但他總是我手淫時性幻想的良伴,有效且直接,帶點怪異又大不韙,卻很刺激。
就像直到此時此刻,珍藏的真崎航騎在各個男人身上的英姿還是非常勇猛,甚至後面這些晚輩都不太能夠超越的地位。
這能算是愛嗎?我對哲這種的思念能叫做愛嗎?真實的世界裡面沒有肉體的接觸,可能我們連炮友都不算,只能算得上是有約炮意圖的缺乏交集的兩個裝滿慾望的男體。
有一次他跟我說聊色聊得他很硬,而我也很濕,我們怎麼就沒想到因此打開鏡頭來一場視訊交流呢。我不確定他那時是否在消極的引誘我,但我的確飢渴著他的身體,並且幻想著我們做愛然後激烈的射出。
可能性。
哲的確把那種可能性也帶離開這個世界了。隨著他的死,有些事就變得不再可能。我每隔一段時間都還會回去看看他的FB,就像是在墓碑前獻上路上踩來的野花那樣。我能做的沒有很多,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葬在哪裡。
哲的死對我最重要的啟示就是,人生必須要把握那種可能性,再你還能夠某種程度控制某些事情的時候,別做那種會令自己扼腕的選擇,也別做將來可能會後悔的決定。
所以不要再只是想著開放式而不真正的開放式。或者,我應該更珍惜跟廷可以繼續走下去的每一天。以前的我,常無謂妄想著那些眾多可能性,卻不專注在自己眼前能夠做什麼,然後人生就這樣無法倒帶的繼續播映著。
從眾多的可能性之中,我只能選擇其一,然後繼續義無反顧的往前走。
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