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怎知道這份執迷 抱入來世 仍在你軀體
(今日,你同我天各一方,你有你嘅生活,我繼續我嘅忙碌。但假如有一日,我哋真係喺路上面偶然咁撞到;我哋會點下頭,問候一下,然後已經唔知講乜嘢好。因為你會發現,我已經改變;正如我可能唔再認識你。但係,咁其實又有乜嘢關係呢?我只係知道,喺呢一剎那,我係想念你。)
誰令我能情深一片 令我輕柔如水清澈
令我心靈回復恬靜 令我拋棄內心牽掛
重拾往年純潔美夢 讓我心靈重得安慰
讓我安躺月下
(其實,乜嘢先至係真實而恆久嘅呢?或者,我應該就咁保存住呢一份渴望、希冀,俾我相信世上有一幸福,垂手可得;又永遠喺掌握之外。有時,激情捉喺手裡面,會化為灰燼;反而藏喺心底,可以歷久常新。貪求思慕只因癡,一切眼淚、思憶都係徒然。)
自 2005 年喺三一大路上面對望之後,我同 Chloe 再冇見過面。
經歷咗咁多錯折之後,人就算冇變得聰明咗,都會學懂自我保護。我冇再同任何人提起 Chloe,特別係我之後認識嘅女性朋友,包括我老婆 Winnie。因為我知道,如果我下半世仲想有個伴同我長相廝守的話,我同 Chloe 嘅呢段往事,就必須隱沒於世上。
但我從來冇放低過 Chloe,只係學識咗,將佢收埋喺心底。每日,通常係早上起身梳洗時,我都會用幾分鐘嘅時間,去想念一吓佢,去想一吓,究竟佢近來嘅日子,過得好唔好;呢個已經變成多年嘅習慣。
女人心,海底針。其實男人心,都可以深不可測。
我唔知道嘅係,2005 年嘅一別,竟成永訣。
(呢篇後記,我前後用咗八個月嘅時間去寫。你甚至可以話,小說未寫完,我已經開始寫後記嘅下半部。雖然我已經好努力,但我仍然覺得,我嘅思緒並唔係太清晰,有少少冇頭冇尾;我亦都冇好好咁限制字數,以及文章流程。所以,希望大家將就住嚟睇,唔好意思。)
2017 年 11 月 24 日下午,中歐標準時間四點。
「1」
我嘅 whatsapp 傳嚟 Colette 嘅 DEFCON 1 訊息。呢次係繼二十年前,佢嘅「食詐糊有咗」事件之後,我第一次收到佢嘅 urgent call。
我心諗:好彩,就算你而家同我講你又有咗,都一定唔會係我經手。
我用 whatsapp call 佢,耳伴傳嚟佢嘅喊聲。我擔心係佢屋企人有事,安慰咗佢一陣,佢回過氣後,同我講:
癌症;四十二歲。
事源自 9 月開始,Chloe 一連冇覆 Colette 嘅幾個 email,亦冇覆電話;Colette 話,十幾年姊妹,Chloe 從來未試過咁冇「傝𠎷」(答霎)。
喺擔心嘅驅使之下,Colette 運用佢工作嘅 NGO 網絡,聯絡南韓嘅同事,設法尋找 Chloe。幾經兜轉,Colette 搵到同佢有一面之緣、仍然喺醫院工作嘅美恩。原來 Chloe 喺 2016 年尾,辭去咗教書嘅工作;佢同美恩夫婦經已失聯一段日子。
喺美恩嘅查訪之下,終於知道,Chloe 喺 9 月 18 日離世。
我隨即聯絡美恩,終於知道故事嘅真相。
喺 2016 年尾,Chloe 確診子宮癌,並隨即開始療程。可惜藥石無靈,Chloe 嘅癌細胞迅速擴散、病情急轉直下。喺 8 月,當佢意識到自己時日無多嘅時候,就曾經努力嘗試同我聯絡,希望我可以見佢最後一面。
但係佢爸爸將所有消息封鎖(即係封鎖 Chloe 身邊有可能聯絡到我嘅 contact)。李太太(Chloe 媽媽)曾經暗暗嘗試用十幾年前嘅電話號碼同電郵聯絡我,均不得要領。(多撚謝 Microsoft)
音訊全無,Chloe 喺我哋第一次約會紀念日之後一日,喺我哋經常幫襯佢哋個 canteen 嘅延世大學醫院,撒手塵寰。
我嘅蠢蛋銀美竟然先我而去,呢一點我真係大半世人從來未諗過。我一直認為,好似我呢啲性格嘅人,應該係最早死嘅。
“I suppose in the end, the whole of life becomes an act of letting go, but what always hurts the most is not taking a moment to say goodbye.” —《 Life of Pi》
點解我連見佢最後一面嘅機會都冇?個天係咪真係討厭我到呢個地步?我哋經歷咁多年嘅波折,唔通我連陪佢走完人生最後一程路嘅資格都冇?
「我哋上年秋夕,一口氣約會咗四日,咁以後 9 月 14 至 17 呢四日,就係我哋嘅紀念日。」
喺童年時,我曾經親眼見過,我身邊嘅三位長輩,用盡最後力量、支撐住已經油盡燈枯嘅軀體、等待至愛親人趕到嚟見佢哋最後一面嘅場面。我有理由相信,Chloe 嘅最後日子,係等待緊我,喺我哋第一次約會嘅二十週年紀念日,趕到去佢身邊,見佢最後一面;結果佢等唔到,最後鬱鬱而終。
事有湊巧嘅係,喺 Chloe 彌留嘅嗰段日子(我當然係後來先知道),我不約而同咁病起上嚟。前後兩次連續嘅急性膀胱炎,再加上突然爆發嘅唇瘡,令我陷入低潮。
由於 Chloe 執意隱瞞病情,所以除咗佢嘅近親之外,冇人知道佢嘅病(包括 Colette),亦冇人知道佢嘅離開。Chloe 嘅喪禮根據韓國嘅傳統,喺去世後四日內舉行。由於係「白頭人送黑頭人」嘅關係,根據韓國習俗,佢只可以火葬,骨灰葬喺家鄉公州。我送俾 Chloe 嘅所有首飾、我哋嘅婚戒、美美、同埋件皮褸都長伴 Chloe 左右。
終此一生,Chloe 冇結婚,甚至冇再拍過拖。
後來,李太太同我講,Chloe 一直都當我係去咗海外工作嘅老公,佢根本從來冇諗過要另結新歡。Chloe 爸爸曾經迫佢去相親幾次,結果都俾 Chloe 無所不用其極咁破壞。要面嘅金先生為咗保住自己嘅面子、唔好再得罪其他「門當戶對」嘅朋友,唯有放棄 Chloe,由佢自生自滅。
但佢一直都仍然以「脫離關係」嚟恐嚇Chloe,誓要同我「攬炒」。亦因為咁,Chloe 咁多年一直都冇同佢爸爸修好過。
李太太嘅說話,再一次證實我心裏面埋藏咗好耐嘅一個諗法:我辜負咗 Chloe,我害咗佢一世。
我明明已經盡晒一切嘅努力,令佢可以重新開始;點解去到最後,結果都係斷送佢嘅終生幸福?
對於 Chloe 嘅死訊,我出奇地平靜。同 Colette 傾完收線之後,我呆坐喺梳化上。突然間,我完全唔知自己應該做乜。
Chloe 喺我身上種落嘅三道「魔咒」,隨住佢嘅離世、歸於虛無。與此同時,時空扭曲;我霎時間從 2017 年回到 1999 年 12 月 25 日、我哋別離嘅日子。
魔咒消失,但係喺我個心度留低咗三個空洞。我重新經歷,十八年前生離嘅撕心劇痛。
奇怪嘅係,應該伴隨劇痛而來嘅情緒,卻遲遲未出現。換來嘅,係一種難以承受嘅麻痺狀態,我完全感覺唔到悲傷,只係對所有身邊嘅事情感覺麻木,覺得乜都冇所謂,唔想做任何嘢。
我開始諗,我呢個垃圾人生,究竟仲值唔值得繼續落去?
12 月嘅每個早上,當我起身梳洗嘅時候,望住浴室外嘅小樹林,我都會諗:不如今日自殺。然後,我再望見浴室內 Winnie 嘅衣服同日用品,我先醒起:唔死得住,我仲有老婆同家庭。
整個 12 月同大部份嘅 1 月,我都喺呢個狀態下渡過。我唔敢同 Winnie 講,因為佢對 Chloe 嘅任何事都一無所知。佢只知道,N年前我曾經有過一個韓國女朋友,後來分開咗。我唔想喺聖誕前後掟個大炸彈俾我老婆,只能自己默默咁承受所有嘢。
我把口可以封得好密,但係我嘅身體完全冇為我隱瞞任何嘢嘅打算;首先 breakdown 嘅係我嘅神經系統。我本身係單純皰疹一型(HSV-1;非性病)嘅帶病毒者,呢種病毒喺第一次病發痊癒後,就會永遠潛藏喺三叉神經或感覺神經嘅神經原內。一般嚟講,壓力或者情緒大起大落就會病發,喺嘴唇形成痛苦嘅唇瘡。
接近四個月嘅時間,我無間斷咁病發、復發;幾十年嚟從未試過(其實情況一直延續到而家,只不過發少咗;但冇停過)。
然後就係白頭髮。三四個星期嘅時間,我嘅白髮倍增;就好似 Chloe 當年咁。去到 1 月,我嘅白髮已經同五六十歲嘅人差唔多。
根據 BBC 嘅一篇文章所述,「一夜白頭」呢種現象學名叫「Canities Subita」,其實頭髮唔係「變白」,而係頭髮上面嘅黑色素受到免疫系統嘅攻擊而脫落、令頭髮還原本來嘅白色。成因仍然未有定論,但一般相信同壓力及抑鬱有關。
跟住就係體重。我喺冇任何運動嘅情況之下,一個月輕咗十幾磅。啲港女成日話要瘦,不如試吓抑鬱症!減肥幾有效㗎!如果唔死的話。
事隔十八年,我終於設身處地咁體會到 Chloe 當日嘅苦況。因為咁,我再次同佢連繫起嚟;縱使呢次亦都可能係最後一次。
但係情況並冇因此而好轉。去到 1 月中,我已經再冇能力去隱瞞我嘅情況;同時地,我嘅自殺傾向已經去到想「採取行動」嘅地步。我開始意識到,如果情況繼續,我未必過到 2 月。
於是我決定同 Winnie 講出整件事嘅源委。
然後,喺 1 月尾嘅一個早上,一個唔可能嘅情況之下,我個 iPhone 突然播出我冇聽十幾年嘅《 I Believe 》。喺收到 Chloe 離世呢個消息兩個月後嘅呢個早上,我嘅情緒終於同現實接軌。
《 I Believe 》呢首歌,係我 2002 年尾同 Chloe 分手嗰陣,佢最後送俾我嘅歌。歌詞加埋佢嘅淚容、深深咁鑿咗喺我心房上面。
事後,我個心理醫生朋友同我講,係呢首歌救我一命。之前嘅麻木冇感覺同厭世,基本上係抑鬱症殺人嘅「殺著」。如今情緒得以宣洩,起碼係一個轉好嘅跡象。
但世事唔會咁簡單。我喊得出,情緒得以宣洩,隨之而來嘅,就係全天候嘅情緒崩潰。我從來都唔係易喊嘅人,唔係因為我硬淨(我好討厭用「硬淨」、「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之類嘅歪理去標籤唔容易喊嘅人),係因為我本身就唔係一個感情豐富嘅人;但係當時嗰兩個月時間,我喊咗我四十幾年嘅總和。
情況惡劣成點呢?有一晚,我突如其來咁情緒崩潰,喺睡房嚎哭,完全失控。Winnie 入嚟睇住我,非常無助;然後,淚流滿面嘅佢問我:「如果你有啲咩事,我係咪應該送你返韓國,同 Chloe 合葬?」
喺我最失控嘅日子,我甚至怪責 Chloe:明明大家互相承諾,要過自己嘅生活,要好好咁活下去,點解你仍然要孑然一身咁等落去?你想證明啲咩喎?我根本就唔值得你對我咁痴情,你搏乜喎?(銀美,原諒我喺最惡劣嘅情況下咁樣諗你。)
當我哋仍然喺個死胡同裏面,唔知應該點面對未來之際;另一個早上,我部 iPhone 另一個幾年冇開過、連 setup 都未搞掂嘅 app — youtube,傳來另一首歌: 《 바보에게 바보가 》(蠢蛋致蠢蛋)。
「 바보에게 바보가 」就係 Chloe 送第一份情人節禮物俾我嗰陣,寫係卡封嘅一句說話。「蠢蛋」係一句戲言,亦都係我哋兩個多年來嘅互相稱呼。
起初,我冇好認真咁去聽啲歌詞,只係覺得,點解無啦啦彈首咁嘅歌出嚟嘅?然後,我留意到其中一句歌詞:
내 사랑 바보야 (我的所愛,我的蠢蛋)
呢句亦都係我當日喺天台向 Chloe 示愛嗰陣,佢答應我嘅說話。
然後,我開始留心歌詞:
니 사랑이 없다면 널 만날 수 없다면 (如果沒有遇見你,就沒有你的愛)
아마 나는 평생을 후회하며 살 거야 (我會終生追悔)
바보도 사랑합니다 (就算蠢蛋也會墮入愛河)
보내주신 이 사람 (這個天賜給我的人)
이제 다시는 울지 않을 겁니다 (現在我不會再哭)
나 이제 목숨을 걸고 (我會不惜冒險)
세상 아픔에서 지켜줄게요 (在這痛苦的世上保護你)
이 사람을 (這個人)
그대가 울 때면 내 가슴은 무너져요 (當你哭泣時我的心崩潰了)
무슨 남자의 눈물이 나처럼 서러워 (為何一個男人會像我一樣悲哭?)
노력해 볼게 (我會努力)
널 위해 살아갈게 (我會為你活下去)
나약한 마음 따윈 모두 버릴게 (我不會再懦弱)
우리의 사랑을 위해 (為了我們的愛)
너의 손을 잡고 놓지 않을게 (我永不會再放開你的手)
사랑하는 (我愛你)
내 사랑 바보야 (我的所愛,我的蠢蛋)
我感覺到,Chloe 同我講緊嘢。
可能你哋會覺得我好幼稚,一條死中坑,聞見棺材香都仲好似啲死𡃁仔咁諗埋啲白痴嘢咁唔現實。其實,喺我聽到呢首歌之前,我已經連續兩個月,一係失眠,當瞓得著嗰陣就夢見 Chloe。喺夢裏面,佢喺好多地方出現(漢城、香港、甚至德國),都係陪住我,但一句聲都冇出。
呢首歌嘅「巧合」,就好似佢有嘢想同我講咁。
我知道喇小美,我唔可以死住。我會努力,我會為你活下去。
2 月初某個晚上,晚飯時間,食食吓,Winnie 突然問我:
「有冇一啲嘢,做咗可以令你好過啲?例如:俾返 Chloe 一個名份?」
坦白講,唔係冇諗過,係唔敢啫。我係抑鬱唔係黐筋,同個老婆講想俾返個名份我個未過門嘅老婆,搏離婚咩;但係你既然出到聲……
「我哋可以點做?」我問佢。
嗰晚之後,我哋諗過好多方法,其中包括考慮過領回 Chloe 嘅骨灰、遷葬德國。但後來發覺,就算我過得到佢阿爸嗰關,我都唔知點過德國政府呢關 — 我可以點樣同佢哋形容,我同 Chloe 嘅關係呢?老婆?咁你隔離嗰個係邊位?女朋友?女朋友點解要跟你遷葬?未過門嘅老婆?乜嘢係「過門」呀?食唔食得㗎?
故此,雖然李太太都應承我,喺「適當時候」會嘗試安排 Chloe 遷葬,但係我仍然認為,能夠成功嘅機會微乎其微。
更何況,喺 5 月中旬,Colette 一家喺我嘅安排、同埋李太太及美恩嘅照顧之下,去過公州拜祭過 Chloe。根據 Colette 嘅形容,Chloe 葬咗喺祖墳群中、喺佢最愛嘅爺爺嫲嫲隔離、長伴兩位老人家。
Chloe 一直都非常喜歡佢嘅家鄉公州,佢六歲之前喺公州長大嘅童年,係佢一生中最快樂嘅回憶。既然喺家鄉有一個咁好嘅位置俾佢安息,我諗,都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等「百濟公主」長眠於百濟古都。
至於「名份」嘅事,我問過李太太,佢答:「Chloe 本來就係你老婆,如果你現在嘅太太唔反對的話,我好感激你咁做。」
始終,呢啲嘢同日韓人士講,佢哋會比較容易明白「名份」呢個概念。我嘗試同我個德國籍嘅心理醫生朋友解釋「名份」、「未過門嘅妻子」、「祠堂」呢啲 concept,浪費咗差唔多一個鐘嘅 consultancy fee,換來嘅係個不明所以嘅表情:咪即係 ex 囉。
最後,我哋決定造一塊「神主牌」 — 其實係一塊鋁製、鑲喺木上面嘅小型紀念牌,上面刻咗 Chloe 嘅名,同埋冠夫姓(因為佢曾經明顯表示,佢係「姓馮嘅人」)。我將塊牌,連埋一啲佢喜歡嘅嘢:一隻小型嘅「美美」、威士忌、辛波絲卡嘅詩集,放喺客廳嘅一角。
十八年後,我哋終於「團聚」喇。
如上文所述,Colette 喺五月,同埋屋企人去咗南韓,拜祭 Chloe。佢兩個小朋友,尤其是大仔,同 Chloe 好好感情。得悉「姨姨」離世,都非常傷心。
Chloe 嘅離去,對 Colette 嘅打擊都好大。喺我「缺席」嘅日子,佢兩姊妹仍然維持每年最少見一次嘅習慣。有時係互相探訪,有時係結伴同遊。Colette 同我講,原本佢哋諗住,2017 年嘅聖誕,會一齊去 LA 探 Amélie;可惜,呢個約定永遠無法實現。
得悉 Chloe 去世嘅消息之後一個月,Colette 辭去佢工作咗十幾年嘅 NGO 工作。根據佢嘅說法,佢「唔想再浪費時間喺一啲無謂嘅事情上」。我覺得,作為長年「工作狂」嘅 Colette,Chloe 嘅離世令佢終於明白家庭嘅重要。
喺重訪南韓嘅期間,Colette 向我透露,Chloe 曾經留低一封「遺書」俾我,但係已經俾佢爸爸撕毀(我前世係咪欠閪咗呢個仆街呢?)。李太太幾經辛苦,喺 Chloe 嘅遺物入面,保留咗部份我哋兩個嘅物品,包括當日我哋嘅「婚書」、Chloe 嘅日記、同埋一啲合照。Colette 同李太太都不約而同問我:想唔想要返呢啲嘢?
想我一定想,但我目前嘅精神狀態,仲未容許我咁做。我可以好任性咁夾硬飛去韓國、喺佢墓前哭墳、然後帶住佢嘅遺物、精神崩潰咁返嚟。但係咁樣做,我又對得住 Winnie 咩?我同 Chloe 嘅往事,經已令 Winnie 承受莫大嘅壓力;如今如果我仍然任性行事,再一次陷入抑鬱,我的確可以做一齣好情深嘅「好戲」,但之後又點樣面對呢個已經跟咗我十一年嘅女人?
我諗就算 Chloe 在生,佢都唔會想見到我咁樣處事。
我應承李太太,喺適當嘅時候,我會返韓國見佢。作為一個明白事理嘅長輩,佢應該明白我嘅苦衷。
Chloe 真名叫 Phoebe,銀美亦都係真名,一個七八十年代非常普遍嘅韓國女仔名字。由於韓文冇 F/PH 音,所以絕大部份接觸到佢個英文名嘅韓國人,都叫佢做 페베 (Pebe),幼稚園班嘅小朋友就叫佢 Bebe。
我都選擇叫佢做 Bebe,慢慢就變咗阿 Be。有時佢太百厭(真人比小說百厭好多),令到我有少少唔耐煩、有少少脾氣嗰陣,我就會叫佢「衰 Be」、「臭 Be」。佢學咗啲廣東話之後,通常都會還口一句「香㗎!」惟鄉音無改,佢個「香」字,會發錯韓音「Hyeung」(唔係真正香字嘅諺文 향 / Hyang;睇嚟廣東話都已經深入佢嘅骨髓)。
至於 Chloe 呢個名,話說某日,我買咗件 Chloe 嘅 tee 俾佢,佢好鍾意喺屋企附近出入嗰陣,著住呢件 tee。每當有人問佢叫乜名,佢就會指一指心口嘅 Chloe 字樣。龍山 2 街洞一帶嘅非韓裔人士,好多都知佢叫 Chloe。
2017 年 12 月 11 日,晚飯後。
飯後嘅時間,通常都係休息嘅時間。當電視開始冇乜嘢睇嗰陣,Winnie 就會喺梳化小睡。呢個尋常嘅晚上亦都一樣,Winnie 同我啲貓都已經入睡,又係我開始「工作」嘅時候。
我 click 咗 write a story,然後喺 title 嘅位置,輸入「當首爾仍是叫漢城的那些年」……
將我同 Phoebe 嘅故事公諸於世,係我可以為佢做嘅最後一件事、亦係我送俾佢嘅最後一份禮物。
遺憾才會令你 珍惜得徹底
In the love memory of
Phoebe Kim Fung
24.8.1975 - 18.9.2017
「淚即使最終流完 心裏面的愛意亦從沒有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