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洋子《故事就這麼誕生了》～放空，是為了接受

【共鳴讀書 no.167】~模糊中讓故事的輪廓漸漸浮現

小川洋子，《故事就這麼誕生了～小川洋子的創作與日常》（時報出版，2017年，共203頁）

近來整理過去的讀書筆記，
翻到小川洋子的《博士熱愛的算式》和《琥珀眨眼的瞬間》，
奇特的題材，悵然的筆調，總讓讀者的心不經意就被吸了進去，
閱覽之際，心好像總是懸著空著，但最終總能回味著一份甘溫。


我因為好奇小川洋子的種種，
過去也曾讀過她的散文集《總之，去散步吧》（時報，2016）
知道她自承是個膽小懦弱的人，總是擔心，總是害怕，
纖細地接受一切，感受自然的溫柔與偉大。

而這本2017年出版《故事就這麼誕生了～小川洋子的創作與日常》，
更直接讓我一窺小川洋子的童年、日常、生活與小說創作的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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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小就不擅融入人群，常常在搞不清楚狀況下，
才發現群體中只剩她一人，不屬於任何小團體。


「要順利度過學校生活也得具備相當高的技能。重要的不是用功唸書也不是運動，而是如何在複雜的班上人際關係，確保自己的位置。如果想要有很多女生朋友，首先要找到接受自己的團體才行。」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進入團體，要跟誰說才好，是否有嚴格的審查？....對我來說，這一切都是個謎。每次一換新的班級，在我發呆之間事情已經緊鑼密鼓地進行，等我發現時，事情已經結束了。」（p.103）


這裡，我所摘錄下來的敘述，真是精彩啊！
班級小團圈的形成，真是如此呢～到底有什麼規則與審查制度？
學生時代，校園生活最重要的，就是同儕關係了，
「五朵花」、「七仙女」、「老鼠家族」...
各種小團體，就自然而然地微妙成形，
需求金字塔中的「愛與歸屬感」，總得被滿足，
不管在人生的任何一個時期。

但是，自然也有像洋子這樣「像影子般存在感稀薄」的人，
在搞不清楚狀況下，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選擇孤獨。

但是，洋子不以孤獨一人為苦，
她享受獨處，做著自己覺得重要的事：讀小說和寫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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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想像朋友不多的小川洋子，
不時來訪的動物朋友，有多麼重要。


而這些動物朋友，來敲的是「心門」，
就在洋子的心中暫且住了下來。


這些自帶意象的動物們背負各自的歷史闖入，等待著洋子說故事，
小洋子從讀繪本給灰暗的鱷魚聽，給予牠鼓勵，
到後來不斷寫著小說，用這樣的狀態創作著，
直到內心的動物得到安慰離去，一個故事也結束了。

小說創作的靈感，除了內心的動物們，
還有隨時伴隨在側的書。

「書總是在前方等著我。在現實人生遭遇陰影和陽光之前，我們能在書裡先碰觸。只要讀書且先接觸，在遇到真正的陰影時，書寫於遙遠往昔的紙張味道必然能讓不安的心沈靜。因絢爛陽光而心情浮動之時，能帶著感謝接受恩惠。書總是伴隨在身邊，不離不棄。」（p.65）


因著邂逅了某本有趣的書而展開探險，
開啟小說的混沌構思，想像因而開啟，
但最初總只有模糊的詞語縈繞在腦中，
有時候，因為時間壓力，
不得不臨場向編輯述說著故事，
反而讓故事的輪廓因而漸漸清晰。
小川洋子寫小說是像這樣，
不打草稿、不先收集資料、不畫關係圖，
一邊探索著詞彙，一邊組成文句，
一邊敲著鍵盤，讓文字自己顯現。
身為作者，她反而選擇不打擾，默默地任其發展：

「完全超乎我的意圖，故事本身結束了自己的世界，靜靜地迎向結局。」（p.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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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閱讀的過程中，
我不斷想到洋子的戒慎恐懼、
她創作時的不安、那些微小的擔心，
其實反而讓她得以成為一個「空的容器」。


身為小說家，
她敏感地感知場域，深刻體會與咀嚼，
謙遜地尊重這個世界，讓靈光得以進入。

放空，
為了下一本小說。

當我開始在小川洋子的書上折角時， 我已克服對書本的潔癖。

這本書對我而言，不再是他者，不再是指導者， 不再高高在上，而是自己人， 甚至是自己的延伸，自己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