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書回顧的今天,跳出了以前在當兵鳥日子寫下的短文:
對我而言,當兵最恐怖的,不是答不完的數、走不完的路,不是無數次的立正稍息跟敬禮.不是被長官狗幹、假期被縮短,更不是吃不到好吃的食物。那些東西的確都很令人厭惡至極,不過並不可怕。
當兵最恐怖的可能是,對生活的一種無力感。
不論你是不是爽兵,或者待在水深火熱黑到爆的單位,也許思考的時間相對減少,但這並不至於剝奪你的夜長夢多,不剝奪你在膨大的時間裡,比以往更常思考人生意涵與課題,你揣測未來是否平順,找不到你過往走來的路,你面對的不是一個全新的環境,而是精神時光屋般的試煉。
我常想,軍營並不是一個實質上的牢籠,它關得可能不只是我的身。常常我莫名困在記憶的牢籠裡,一點細瑣微小的事情,都可以勾起那久遠斑駁的記憶破片。這件事著實使我反覆思索了幾回,卻也沒個答案,讓人嘆息。當然回味起許多往事也是好的,原來它們並沒有消逝得徹底,雖然也包括那些不好的,竟也還糾纏不清。
只覺人們所謂靈魂的不思議,也許就是諸如此類的事情,為何在這感覺狹隘拘束的鬼地方,才看到自己心靈的廣闊。不,並不是在說自己心胸寬大,當兵後的脾氣反而明顯變差,對於團體生活久了,也感到相當厭倦跟疲乏,原來能夠自己一個人,用自己的方式渡過時間本身,就跟幸福這字眼有所連結。這種過去不斷被踐踏浪費的幸福,現在可能多頓悟了一點。或許可說是一種反覆觀照心靈後的成長,別人口中說的:當過兵後才像男人。似乎真有點懂了。
僅以一個腦袋仍舊無法完全放鬆的假日,紀念當兵的無畏與無謂。
十年前的我,只要足夠認真,竟已寫出這般文字。經歷十年的社會洗鍊與旅途漫漫,回頭看那仍駑鈍卻已不那麼青澀的過往,總有莫名的熟悉與陌生。熟悉的是自己本質上並沒多大變化,陌生的則是,我已不再是從前那個庸人自擾的我,還有,瘦了些。
日前剛好與室友聊起當兵生活,便憶起剛退伍的前幾年,總是不願回想那段身心痛苦不堪的鳥日子,但直到踏上旅途往外走去,才意識到那不過是自己「過不去」,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某部分被遺留在那裡了。
早年那不停盤旋的煩惱,彷彿已隨著消逝的體重散去。如今重生的它,以一種新的姿態存在著,不再那麼煩人,成了你最熟悉的,也許還稱不上是摯友,但時常警醒著你的一位故人。
若此刻正是你的人生鳥日子,不彷與你的煩惱先生好好來往,在未來講述你與它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