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ion!」簡短的單詞,居然喚醒了銀幕上身中強力麻藥的凱吉,繼續活跳跳地扮演那鱉腳的特工...。《超吉任務》搞笑又誇張的橋段,不但暗示著專業演員如膝反射般的直覺,更宛如其中一道救贖之光,試圖驅逐主角沈積在真實世界底下,那道厚重的暗影。
且讓我們回顧一下,他四十年的戲路人生:挑樑主演好幾部賣座強片,三十出頭戴上奧斯卡影帝桂冠,連瘋癲都以他為名(凱吉瘋),星途一片大好。但快轉到近十年間,花錢如流水,四處欠債,搞到幾乎對片約來者不拒,還一度被改封「票房毒藥」與「爛片之王」——過氣,成了不能言說卻心照不宣的秘密。在電影裡演自己?根本是個險招,不是大好,就是大壞。
自我解嘲,彩蛋無限
看看票房和討論度,這步險棋奏效了,但過程,著實是艱辛的。導演湯姆葛米根(
Tom Gormican)和共同編劇凱文艾騰(
Kevin Etten),身為凱吉的超級鐵粉,屢次遭到凱吉婉拒演出。當他終於被誠意感動,這部看似「四十年精選」的動作喜劇片,還離成功有一大步之遙:如何成功召喚凱吉粉的熱血記憶?
凱吉彩蛋,大量噴發。從開場《
空中監獄》父女歷劫團圓的經典畫面,到後來代表作品元素一一重現,甚至有座「凱吉神殿」,搜羅《空中監獄》燒焦的兔子玩偶、《
曼蒂》裡的駭人電鋸、《
國家寶藏》出現的火把,以及一尊《
變臉》中手持黃金雙槍的凱吉蠟像...,懷舊到不行。
戲中有戲,凱吉好忙
但這部片,不只是賣情懷而已,它還是一部富有原創性的「戲中戲」。
現實中的凱吉,沒有女兒只有兩個兒子,(據說)還得靠本片片酬才終於還清債務。但本片劇情,卻是這麼鋪陳的——好萊塢明星凱吉,深陷債務危機、與妻女感情疏離,常在腦海中被年輕的自己所質疑,因此勉強接受狂粉哈維(
Pedro Pascal;佩德羅帕斯卡飾演)的百萬重金邀約,出席生日派對之餘,也被迫加入他的電影創作夢;同時,又意外捲入美國中情局的調查行動,試圖從哈維手中拯救被綁架的墨西哥總統候選人女兒。所以說,真實的凱吉、本片改寫的凱吉,年輕的凱吉和現在的凱吉,加上周旋於美國中情局、哈維跟前及哈維電影創作之中的各種凱吉...,只能說:
凱吉,真的好忙。
實際上,這不是凱吉第一次分飾多角(如《變臉》前後的反派和探員),也不是他初次在銀幕上跟自己對話(如《
蘭花賊》中個性迥異的雙胞胎),而戲中有戲的後設電影,亦非本片獨有。
比如近年西班牙大導阿莫多瓦的《
痛苦與榮耀》、英國才女導演瓊安娜霍格的代表作《
我們的相愛時光》兩部曲,最終都將鏡頭拉遠,原原本本地呈現出拍攝現場,徹底打破了導演和作品、觀眾和電影的邊界,讓虛構和真實完全融為一體。但戲中戲,卻無疑在本片中發揮不同作用,目的只有一個:讓凱吉的演戲才華,恣意噴發。
好萊塢明星光環下的掙扎和現實
另一個值得玩味的點,也跟後設電影有關。因為本片和不朽歌舞經典《
萬花嬉春》一樣,用電影談電影,而且也將嚴肅的討論,包裹在一層歡樂的糖衣之中(雖然,本片的動作場面,又增添了緊張和刺激感)。當《萬》片凝視著無聲片過渡到有聲片的1920年代,筆者在《超》片裡嗅到的是,好萊塢獨霸全球的榮耀底下,巨星們的美麗與哀愁。
如同眾多對白中所暗示,當凱吉用「薩滿式直覺」融入角色,難道只能被貶為浮誇?倘若努力工作付帳單是普世價值,那拼命接戲又有何錯?當遇上像哈維這樣有才的小導演,大咖們又是否應該丟掉偶包、破格出演?又或者,像他在片中為了試探綁票虛實,而替劇本強行加料、託辭為「預告片」的噱頭,對創作而言是好是壞?
在各種身分的拉扯和懷疑中,凱吉最後選擇相信哈維。因為在他口中,兩人之間的火花,「彷彿是卡薩維蒂遇上伊納利圖,再加上一點拉斯馮提爾」,集世界上鬼才導演於一身。而那,不過是人人與生俱來的直覺,超越客觀現實和證據,宛如一場神聖的戀情,感覺對了,一切都對了。這不禁讓人感嘆,當我們面對困難的抉擇,或許也該偶爾拋開理性,傾聽心中最真實的吶喊,像凱吉一樣,衷心信仰自己的內心感受。
誰是誰的英雄?
《超》片的原文片名「The Unbearable Weight of Massive Talent」,巧妙呼應了米蘭昆德拉的名著《Unbearable Lightness of Being(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彷彿也顛覆了孰輕、孰重的永恆叩問。
才華的加持,真的是通往幸福的單程機票嗎?或是少了天賦的荷重,人生才能更加輕盈?
影片尾聲,凱吉為了和妻女重逢,再度化身空中監獄的家庭英雄、哈維和導演編劇的銀幕英雄,同時,更成為自己的英雄。或許,這部片也在告訴我們,英雄,唯有自己能定義,就算你必須不斷切換面貌示人,就算,大半世界都不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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