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公開寫作有幾番心情轉折,我認識非常多寫作高手,因此對自己漫無章法的寫作方式有些許自卑,過去除了苦悶的國中時期寫散文或是風花雪月的詩給好友之外,偶爾寫出來的文章只是抒發心情,連自己也極少重讀。
讓我動念在網路上公開文章的其中一個催化劑是讀了劉梓潔的「愛寫」。我是從「父後七日」的散文集開始認識劉梓潔的,之後讀了她另一本散文集「愛寫」,這本書中一篇「老台中」所敘述的生活經驗與我有部分重疊:高三去公園戲院看鐵達尼號,戲院裡幾乎被中女學生包場(我是其中之一,跟大家一樣哭慘了),或是在府後街吃民生肉圓等小吃,這些陳年往事竟在她的書寫裡重新鮮活起來 。
依循此篇文章透露的蛛絲馬跡,我特地翻閱了高中畢業紀念冊,確認劉梓潔是當年畢業紀念冊的編輯之一,原以為未曾與她有過交集,因我忝為班上的畢冊美編,當年曾經在編輯會議碰過面。作者寫作當下,也許沒想過會有人因為讀這些私人經歷,回憶起當年也許微不足道,但是很可愛的、溫馨的小事 。
至於第二個動念寫作的源由是在讀到歐文・亞隆在其著作「死亡與生命手記」的第28章,提到他87歲時重讀自己所寫的小說,腦中浮現的想法 :
「我這是怎麼做到的?寫這書的老兄智慧可是遠勝於我,對哲學與心理治療的暸解也勝過我甚多」,……,「老化的記憶第一次成為一項優點,書中的情節大多都已不記得,因此每一章的重讀都帶來驚奇及歡喜。」。
他垂暮之年寫下來的話,讓我驗證自己的想法:寫下來是為了給老後的自己看,當曾經鮮明的記憶被歲月的流沙侵蝕至不可辨識,我讀著年少時(彷若他人)寫下來的東西應該會得到意想不到的驚奇和樂趣。
人本心理學家卡爾 ・羅傑斯在「存在之道」談到他告訴自己:「你寫,是為了讓自己開心。」,我超級認同這句話,而大師寫作的習慣給我增添了信心:
「我寫東西都是在舊紙片上,因此,即使浪費紙張也無須自責。感覺及想法來時,潦草寫下,字跡凌亂,全是信手拈來,全不考慮組織架構,透過這種方式,有時反而更能夠接近自我真實的狀態、感受和想法。以這種方式所寫出來的東西,從未讓我感到遺憾,也往往可以深刻地傳達給他人。因此,每當我面對自己,面對活躍於表面下的感覺和隱藏的自我,那真是莫大的滿足。」
我漫無章法的寫作方式竟然有大師的背書!我可以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是以其為榜樣而特意忘卻文章組織架構,就這樣慢慢鬆開自我的束縛,開始自在地書寫!
文字能讓幾個世代的人相互溝通,我在閱讀時常懷感恩之心,這麼多人願意花時間精力紀錄下來所思所感,而我有幸讀到,得到如此多心靈的慰藉和滿足,於是我加入書寫的行列,獻給未來的讀者—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