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橋明月夜」這道「名菜」我聽過、讀過、隔著螢幕遠遠看過,吃是當然沒吃過的,卻不見得有多大的念想。輾轉由臉書友處看到自媒體「文化者」一段短片,幾個畫面揭露名菜製作流程,讓人不覺失笑。一二魯男子拿電鑽費事折騰,對做菜也算有愛了,只是畢竟比不上筆墨於紙面描摹的俏黃蓉,為了幫靖哥哥習武,手也靈巧,心也情多。
做菜的師傅受訪時說,黃蓉是以「蘭花點穴手」在火腿上戳洞。我記得的則是,黃蓉以「蘭花拂穴手」製作豆腐球。一「點」一「拂」,剛柔變換,多情的女子也就拿火腿玩起戳戳樂了。
這類由文學作品中化虛為實的功夫菜,另一道於知名度可堪比擬的是《紅樓夢》「茄鯗」。不過,周汝昌先生〈紅樓飲饌談〉一文說得很實在:「一位同志對我說過:有人真的按照鳳姐所教給的,如法炮製,做出了茄子,但是結果並不太好吃。」老先生接下來的話更實在,大致是說鳳姐所述的做法不宜死心眼一一落實了,畢竟那之中為了炫富而「張皇其詞」,就如同另外提及的天價鴿子蛋,「天下本無是事的」。
是否真的沒這回事,倒也不好說。但承製金庸宴的餐廳經理也很老實,把菜餚烹煮的難處交代得很清楚:豆腐無味,火腿很鹹。遇上這種情況,自然得套用「有味使之出,無味使之入」此亙古心法。然而大濃大淡果能執中協和?協和之味會否流於單調板滯?只能說我的念想又少了好幾分。
如此紙上名饌能成真,因緣繫於二十五年前台灣舉辦的金庸論壇,後來還由金庸邀請當時台灣各黨的台北市長候選人共赴「射鵰英雄宴」。香港餐廳的經理對此津津樂道。身為台灣人,我倒是想起前人有句詩說得好:「進退雍容史上難。」
民國一百一十二年四月三十日於嘉義鵲枝寫譯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