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的故事,要從小學一年級的那場相遇說起。
剛上小一的我,不像其他小孩需要爸媽陪同,而是獨自一人走到校門口,抬頭凝望柱子上鑲嵌的四個金亮大字——那就是所謂明星學校的名字。
我踩著悠閒的步伐邁進校園,裡面充滿哭聲和笑聲,有些小孩期待交到新朋友,有些小孩臉上寫滿了恐懼,而我只覺得這是義務,沒有過多的情緒。
突然間,我瞥見了一個小男孩,他被媽媽拉進校門。他的臉頰爬滿了淚痕,我看著他母親辛苦的模樣,頓時摸一摸口袋,發現有一顆軟糖,於是我走過去問那男孩:「你要吃糖嗎?」
「哇!是嗨啾!」他盈滿淚水的眼睛突然發亮。
「對啊!這可是新口味喔,我們一起進去好不好?」
他點頭如搗蒜,從那時候起脫離了媽媽,決定跟在我後面。
他母親滿臉感激地對我說聲謝謝,我向她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我們並肩而行,盯著門口的分班表,我問男孩叫什麼名字,他含著糖模糊不清地囁嚅著,講了好幾遍我才聽懂他的名字是「小延」
我在寫滿名字的分班表上大海撈針地尋找,最終在不起眼的角落發現我們兩個的名字。
他的名字就在我的隔壁,我們都在十二班。
緣分真是奇妙,這一切彷彿命中注定。
我拉著他的手,跟他說:「以後我們就是同學啦!我叫小李。」
從那次的相遇開始,我們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當了一學期的同桌,體育課分組都會自動走在一起,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是青梅竹馬,殊不知只是一場偶遇,奠定了我們兩個的情誼。
然而,小一下學期,他知道我要轉學後,就開始疏遠我,也不願聽我的解釋。每當我要跟他講話時,他就會摀住耳朵大叫,甚至和別的女生一起排擠我。
直到我要轉學的當天,他都沒和我講過一句話。
轉學那天我跟他說:「真後悔遇見你。」而他一臉不屑走掉了。
因為家裡出了事,我不得不轉學,從明星學校轉到偏鄉國小。
在那裡,我逐漸成為了不受歡迎的人,同學、老師都極度討厭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時常在想假如我沒有出生,是不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許久以後我才想明白,當時那些人只是看不慣我以前待過明星學校,認為我會瞧不起他們,所以才會對我如此反感。
小五的時候,爸媽又帶著我搬家,搬回以前居住的那個社區。
當時媽媽看到我在偏鄉的小學過得不好,於是又讓我轉回原本的那間學校。
舊地重遊,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我站在校門口,突然想起了那個男孩,頓時眼淚湧了上來。
學校很大,經過整修更是完全不一樣了,我根本找不到他,當年相遇的那個校門口也變了模樣。
四年前他站在校門口哭啼,嚷著不要進去;四年後的我哭著想趕快找到他,想知道他究竟在哪裡。
很快地一年就過去了,小六的第一堂體育課,我跟同學走到操場,到了上課地點我們就開始做暖身操。
我躲在陽光被樹木遮蔽的陰影處,一片落葉忽然掉落在我的眉眼上,我抬手將它拿掉,視線由遠而近穿梭,然後就在此時,一抹熟悉的身影浮現在我面前,逐漸由模糊變清晰。
我看到了那個令我思慕已久的男孩,他長大了,稚嫩的氣息散去,五官更顯成熟,而手腳也舒展開來,成了個妥妥的帥哥。
我頓時語塞,原來他在這裡!自從那次相遇,我知道他可能忘了我,但還是時不時會去他所在的班級刷刷存在感。
朋友都知道我依舊喜歡他,就算這麼多年未見,但只要一想到他,濃烈的愛意就從潛意識最深處迅速蔓延,填滿了整顆心臟。
某天在走廊上,他朝我的正面走來,我心想他應該忘記我了吧?但當他和我對視的那一刻,他停下腳步,我也駐足在原地。
我們互看了許久,最後他開口問:「妳是小李嗎?」
「嗯,對呀,好久不見!」
儘管我早已演練幾千遍幾萬遍的相遇,但都不及這一刻。
因為他認真地凝視著我,用低沉的嗓音對我說:「我好想妳!」
我愣住了幾秒,發現他看我的眼神有點不知所措,才趕緊回應這四年來的雙向思念,「嗯,我也是!我也很想你!」
他已經比我高出半顆頭,聲音也變得粗啞,不是當年那個瘦弱又愛哭的小男孩了。
小一那年,他哭哭啼啼、膽小怯懦,我就像大姐姐一樣帶領他進入陌生的校園;小六這年,他對我說了「我好想妳」這句話,聽到我也很想念他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走到我面前,伸出雙臂將我擁在懷中。
「這次妳還會再轉學嗎?」
「不會了,我比較喜歡這裡。」即使爸媽要我轉學,我也會跟他們抗爭到底。
「對不起,我以前太幼稚,聽到妳要轉學就覺得被拋下了,才會對妳做了這麼過分的事。」
「沒事的,我回來了,我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了。」我輕撫他的髮絲,像在摸一隻發完脾氣乞求原諒的大型犬。
-
原版故事:🐷❤️
改寫:雪桐
上天欠你的好結局,由我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