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黃盛
2 The Pool of Tears: 視角1
一池淚水
哇賽! 聰明但有點魯莽的愛麗絲吃掉整塊糕餅﹐身子瞬間長高﹐而且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愛麗絲很快便長高至九英尺高。高高在上的她幾乎看不到門口了。驚慌中的愛麗絲開始哭泣,毫不誇張地哭了個傾盤大雨。淚水在她腳下形成了一個很大很大的水池,為這個非人類世界製造了一場史無前例的災難。
一
儘管愛麗絲的假設毫無根據﹐她的推理卻是正確的﹔但正因為她的假設出錯﹐雖然推理正確﹐卻事與願違。那塊糕餅使她變大了﹐可惜太大了。雖然夠著金鑰匙﹐卻無論如何穿不過通往花園的門。她已經起碼有九英尺高了﹐怎麼辦? 可憐的愛麗絲﹐太過魯莽了﹐但與其責怪愛麗絲的莽撞﹐倒不如說卡羅實在有點「不懷好意」。
先別說越過鼠洞到花園那邊﹐如何套上長襪﹑穿上鞋子都成問題了﹐如果她的長高還不停下來。這可不是瑣碎而微不足道的苦惱呢? 再這樣下去﹐手碰不到腳﹐可憐的小腳喲﹐沒法再照顧你們了; 唯有每年耶誕郵寄一雙新的長筒靴給我親愛的小腳吧。
在疼惜自己的親愛的小腳時﹐她的頭撞到了大廳的頂上了﹐連自己的腳也幾乎見不到了; 金鑰匙在手上﹐卻只能側身躺在地上,用一隻眼睛往花園裡望。絕望之下﹐愛麗絲剎那間淚如泉湧。這可不是文學的筆法﹐愛麗絲的確是淚如「泉」湧﹐因為轉眼之間﹐她的淚水已經在身邊聚成一個約四英尺深的眼淚池塘﹐池面達到大廳一半的高度了!
大個女了﹐哭成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愛麗絲私下責備自己: 不准再哭。可惜愛麗絲雙眼的淚腺彷彿已變成關不住的水龍頭﹐完全失控﹐反而哭得更厲害了。
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愛麗絲趕緊擦乾眼淚﹐看是什麼東西來著。
終止了愛麗絲的流淚系統的不是要做成年人的渴望﹐而是兒童的好奇心。
那隻白兔又回來了。衣著華麗的白兔如常地趕路﹑如常地喃喃自語:「哦,公爵夫人,公爵夫人!唉!假如我害她久等了,她可別生氣啊!
白兔手裡拿著一副白羊羔皮手套,另一隻手裡拿著一把大扇子,匆忙地向愛麗絲的方向小跑著過來。愛麗絲開始感到氣餒和絕望。有多絕望? 白兔也請求一下吧。她不顧一切﹐但生怕驚嚇到白兔﹐待白兔走近時﹐才怯生生地小聲說:「勞駕,先生 ...」﹐但突如其來的陰深的聲音卻反而嚇了白兔一大跳。嘩 ...﹐慌亂之中﹐白羊羔皮手套和扇子都扔掉了﹐白兔一頭往暗處裡跑。
天啊,乖乖!今天可淨是怪事!昨天一切還是那麼正常。是不是昨天夜里我發生了變化?讓我想想看:我早晨起來時一切正常嗎?我想起來了,早晨就覺得有點不對頭。但是,要是我不是自己的話,接下來的問題是,我究竟是誰呢?唉!就是那個天大的謎啊!26
愛麗絲說的這個謎是什麼性質的一個問題呢?
愛麗絲覺得今天的自己與昨天的自己不大一樣﹐因為昨天一切正常﹐今天卻怪怪的﹐遭遇奇誕﹐感覺不對頭。於是她忽發奇想: 如果我不是自己的話﹐我究竟是誰呢?
愛麗絲的思考首次進入哲學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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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原文的這部份:「... Who in the world am I? Ah, that's the great puzzle」,冷杉先生譯做「... 我能是誰呢?唉!這可真是個謎啊!」我認為這個譯文遺失了卡羅想表達的重心。「Who in the world am I?」的重心是「in the world」這個修飾語:「我究竟是誰呢?」或「我到底是誰呢?」﹐不應該是「我能是誰呢?」。「Ah, that's the great puzzle」的重心是名前定語 (prenominal determiner)「that」。「That's the great puzzle」﹐「就是那個天大的謎啊!」﹐不應該是「這可真是個謎啊!」。(冷杉先生漏譯了「great」)。卡羅的修辭指向一個傳統的哲學問題﹐不是隨便的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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