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總覺得老天爺對我的母親相當不公平,姑且不論年輕時艱苦的生活擔子,退休之後,本來天天去爬柴山養生,過了幾年舒心的日子,假日我也會陪著去,還想著,以後我退休也要天天爬山,如此山中無歲月的清新生活,實在太美好了。有時,我們找個附近有森林遊樂區或郊山路線的飯店渡假,天還沒亮,母親早已走了一趟回來等著大家一起去吃早餐。
記得有次在礁溪老爺泡湯,在泡湯池跟一位婦人聊天,他們帶著不良於行的婆婆出門,最多只能用車載到某景點,攙扶下車看看,對於我們的行程非常羨慕。
誰知,好景不常,母親的膝蓋被醫生宣告不能再爬山了,沮喪的母親,才幾個月的時間,本來緊實的身材,開始臃腫下垂,看了令人不知該如何是好,但膝蓋狀況並沒有好轉,最後連階梯都舉步維艱。
不能郊山健行,只能找個山上泡溫泉去,有次去關仔嶺泡溫泉,遇到一位護理師退休80幾歲的婆婆,在山上蓋透天庭園種花、種盆栽,膝蓋曾換過關節,但每天浸泡熱水,可助活動力增長。以母親節儉個性,請她在家裡自行放一缸熱水來泡,大概不出三天,便會宣告無疾而終。我思慮再三,終於想到可以游泳,因為坊間游泳池會備三溫暖池,游完泳順便泡個熱水,很容易達成目標。
自此,母親又開始把游泳當成運動,天天到泳池報到,但後來膝蓋疼痛難耐,最後也只好接受醫生的建議,進行玻尿酸的注射療程,一個膝蓋一針要2000元、一個療程要打三針,除了要忍受皮肉之苦,還得口袋夠深。
游泳本來是最好的復健運動,為什麼會失效,主要還是出在老人家的觀念問題,一張券要70元,若少去一次,則可以省下這錢,所以她老是找藉口不去,也不覺得自己是偷懶,為了改變這個想法,只能用吃到飽的概念來扭轉她的心理因素。後來我開始上健身房,索性把媽媽也帶進來一起運動,原先的想法很單純,以前買泳劵一張也要70元,若一個月能到健身房20天,基本上就划算了。
一開始,母親只是去游泳及泡三溫暖,絕對不會走進重訓區,我鼓勵母親試試跑步機,她說只要機台一動,就失去平衡感會頭暈,太危險了。有一天,我看到隔壁走跑步機的阿桑,開著一小時3公裡的慢速,看著電視播報股市,這樣也走了一個半小時。我便回去遊說她,在健身房走路看股市,有冷氣吹、還有音樂聽,怎麼也比在家裡沙發上看好,而且,你想要在健身房有尊嚴的、隨自己意願、自由自在的慢慢走,還是將來到了養老院,由社工在一邊鼓勵你,“阿婆,再多走一步喔!加油?”,自此,母親開始了她輕重訓的人生。從她身上,我見證了,什麼叫踏出一小步,未來有無限的可能。因為她現在已經不用扶手把走樓梯,而且還可以抱著棉被上頂樓曬,這一切,多歸功於日積月累的重訓訓練。當時我同學還警告我,讓老人家在泳池或跑步機都是有危險性的,我的想法是,我人在上班,若她不能好好照顧自己,我誓必只能辭掉工作回家照顧她,所以我特別給她做了心理建設,我們人年紀有了,要認老,千萬不能逞強,只有慢慢的來,要動作前,一定要先想一下再做,否則身體老化趕不上腦袋的思維,就麻煩了。
如今,我們又回到了開心的生活日常,到處找美食、享受人生,這一切都要歸功於我有個有毅力及意志力的母親,是她的努力,讓我們有一個快樂的長輩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