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課外輔導 Tutoring

十四號，天還濛濛亮時琳希就起床了，複查一下假期作業，確定全部完成才滿意的下樓走進廚房。

「小姐，您起得真早。」

芬克斯出現在廚房門口，雖然琳希已繼任家主之位，但在她堅持之下，家裡的任何生物都不許在私底下稱呼她為主人，還是按照原來的『小姐』稱呼，人類家僕在篩選後也只剩一個女僕薇薇安和園丁馬修，他們都是孤兒出生，在外面找不到適合的工作也沒有談婚論嫁的對象便留下了。

琳希點點頭，從食盆裡撿出一根切成手指粗細的胡蘿蔔棒啃起來。雖然因為失語，琳希平時話就少，但芬克斯知道自家小姐個性其實還是外向活潑，除了魔力暴動後大約兩個多月天天做惡夢，繼任家主後也是過了一段精神緊繃的日子，但這次暑假回來看似一切正常，恢復不拘小節的性格，從她現在穿著兔子睡衣拖鞋在屋子裡閒晃就可以看得出。

「可可，牛肉酥餅。」

昨夜琳希花了兩三個小時窩在廚房裡做點心，份量絕對足夠她吃三天的。

「啾比，這些準備好，晚上做。」琳希從睡衣口袋摸出一張紙片，上面是簡單的菜譜。

「好的小姐！」家養小精靈步伐雀躍的接走任務。

琳希再度走向冰箱，取出幾種蔬菜，自己動手做簡單的沙拉。

「請問小姐要什麼醬汁呢？」

「清淡一點，優格？」

「好的小姐！」

於是廚房裡又開始了忙碌。

指針指向七點半，玄關傳來聲響，芬克斯快步跑去，見黑袍男子現影在門口，用稍微高昂的聲音說道：「石內卜先生來訪，歡迎您的到來。」

石內卜疑惑的挑眉：「弗斯坦小姐沒有提到我會來接她嗎？我以為她很期待課外調製魔藥。」身為監護人的石內卜不受弗斯坦莊園的防護魔法限制，可以隨時進來，但他昨天還是基於禮貌貓頭鷹來了一封拜訪信，琳希也已告知管家。

「是的教授，請等等我！」屋內傳來琳希的喊叫聲，芬克斯稍顯無奈的笑笑：「抱歉，石內卜先生，小姐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梳妝。」

因此石內卜緩步走進來時瞥見一隻白色小兔子正匆忙奔上位於客廳的樓梯。

琳希再次下樓時已經穿好輕便的工作服和袍子，頭髮也隨意的紮起來。

「教授，你好早。」

石內卜放下芬克斯送來的紅茶，微微皺眉：「我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而看起來妳也應該醒了，如果妳需要多一些賴床的時間應該提前在信上通知妳可憐的魔藥學教授。」

「不，不用，只是……」

「只是什麼？」

芬克斯上前解圍：「只是小姐還沒有用過早餐，我想您應該能容許學生吃飽再出發。」

「教授，一起吃，好嗎？」琳希主動靠近石內卜，拉拉他的袖子。

石內卜皺著眉，琳希看出他眼中的一絲猶豫，便繼續說道：「有牛肉酥餅，我做的。」

考慮到自己早上也什麼都還沒吃，石內卜任由琳希把他從沙發拉起來。

「石內卜先生要喝點什麼呢？」芬克斯在兩人坐定後問道。

瞄了一眼琳希前方的牛奶，石內卜說：「黑咖啡。」

芬克斯接著端上兩人份的早餐，牛肉酥餅和水果沙拉。餡料是扎實多汁的牛絞肉，新鮮的還能吃到牛筋的纖維，用特製醃料和洋芋、小蔥烹煮，外面的酥皮烤得恰到好處，一口咬下會發現由酥至軟多層次的口感，還有濃濃的奶酪香味。

琳希偷偷觀察著教授，看他微微挑眉沒有間斷地吃著，讓廚師本人很是欣喜。

「石內卜先生，中午我會讓可可送餐點過去，您有什麼忌口嗎？」芬克斯替琳希換上果汁時再次向石內卜問道。

「照顧好你家小姐就可以了，不必管我。」

「我做的，不好吃嗎？」琳希睜著大眼，一臉可憐的看著教授。

石內卜別開臉，輕咳了一聲，「我不是那個意思，隨便妳吧…快點吃完該走了！」

琳希跟著教授用呼嚕粉來到一個像是客廳的地方，擺設和教授辦公室差不多，簡單樸素，大多是黑色和大地色調，不同於地窖，有窗戶可以讓陽光照進來，一旁就是簡單的小餐桌，還有廚房，另一邊是樓梯，樓梯下有個門，而石內卜正往那扇門走去。

「這是…教授家？」

「過來，中午休息自然有時間讓妳參觀這間小房子。」

琳希自然是跟過去了，經過房門走下兩階台階，這個房間光線相對昏暗一些，兩個大櫥櫃放的都是藥草和做好的魔藥，靠近窗戶的兩排桌上放了各種器皿用具和大釜，這裡很明顯是接下來兩人要課外輔導的地方了。

「基於我把妳補課時做的感冒湯劑全都給了龐芮夫人，她拜託我這次針對無夢藥水和創傷藥水進行改良，無夢藥水是高年級的課程，我過幾天會親自教妳，二年級的創傷水相信妳已經預習了？知道這是什麼？」

石內卜抓起一把長有白色絨毛的多葉植物。

「是的，這是岩愛草。」

「很好，確定妳知道要熬煮多久就動手吧。櫃子裡的東西自己拿，別弄亂，我去處理那些觸角。」

兩人有條不紊的開始工作，當琳希釜鍋裡的液體呈現暗綠並有滾開的泡泡時，她加入了一些黏巴蟲黏液，然後再丟進高純度的紅珊瑚草汁，順時針攪拌十二圈半之後接過教授處理好的觸角汁液放進去，熄火，滴入幾滴檸檬，藥水呈現討喜的黃綠色。

「令人意外，弗斯坦。妳選了最通俗的口味，也是最安全的做法。」

「我能試別的嗎？」琳希怯怯地說，石內卜挑眉，但沒有阻止她說下去，只見琳希把筆記本推過去，上面寫著『草蛉蟲汁、雛菊』。

「相互壓制的兩種東西，妳可要想好。」

琳希很快就知道為什麼教授這樣警告她了。為了不浪費材料，石內卜讓她另外架起一個小釜鍋，專門熬製兩種新材料的汁液。一般不常見到草蛉蟲和雛菊放在一起，只是琳希在某本家中藏書上見到這兩種東西調和出來的香精可以中和掉魔藥的苦味，並且再加入其他味道也不會改變藥性。讓琳希後悔的是她低估了這兩種東西熬煮的困難度，不確定是哪個步驟不對，熬出來的汁液一直是綠油油的而不是書上說的最後應該呈現透明狀。

石內卜已經把用量足夠的材料備妥，拉了把椅子，坐在琳希不遠處，雙腿交疊著，靜靜的拿起一本書看。

琳希突然覺得教授多半是在看她笑話，斜視了對方一眼，便繼續埋頭苦幹，反覆嘗試三四遍，依然無法做到完美，小臉顯得有些沮喪。

在琳希處理掉第四鍋失敗的汁液時，石內卜突然闔上書本，起身慢悠悠的說道：「妳的家養小精靈似乎來了，先吃飯再繼續。」

琳希嘟著嘴走出實驗室，洗好手之後喪氣的坐在餐桌前，下巴貼在桌上，恨恨的看著前方。

「這麼點挫折就垂頭喪氣？」石內卜露出戲謔的微笑。

「到底問題在哪？」琳希低語著，她調整過比例，火候，熬煮時間，還能是什麼問題？

「教授…」琳希近乎投降的用無辜大眼盯著石內卜，對方卻視若無物，優雅的咀嚼著蔬菜餡餅。這也是琳希前一晚準備的料理，搭配小羔羊排堪稱絕妙。

「吃飯。」

聽到教授只簡短的回應，琳希懨懨的戳著蘆筍塞進自己嘴裡。

果然是課外研究，石內卜不太用毒液噴灑自己，給予了足夠空間嘗試。但也沒有進一步指導，或許不到拖延研究進度他是不會過度干涉的。

琳希想得有點出神，一面無知覺的進食，一面無焦距的盯著對面的石內卜，直到他即將解決主盤，才召喚出家養小精靈，給他上了一杯紅酒。

「弗斯坦，我相信妳的魔藥教授臉上肯定沒有寫滿配平式。」琳希聞聲緩緩抬起頭來，石內卜舉著酒杯晃兩下，難得戲謔的假笑：「預祝妳戰勝那些蟲子。」

琳希拿起果汁啜飲一口。

蟲子…綠色的草蛉蟲，吃草…有葉綠素，葉綠素…

「酒！」琳希雙手按在桌上，猛然站起，把旁邊的可可嚇得不輕。「酒精溶解葉綠素！」

石內卜平淡的看著杯中酒，嘴角揚起一絲不被察覺的笑。

「注意妳的禮儀，把飯吃完。」

琳希定睛，坐下將盤中食物速戰速決，臉上好像寫著『我怎麼那麼笨』，然後連甜點都沒碰，丟下一句『教授請慢用』便起身跑向實驗室。

石內卜微微吃驚，這孩子竟如此喜愛魔藥嗎？

再次站在釜鍋前，琳希看著冒泡的綠色汁液，穩定的加入了高純度酒精，加強火力，開始攪拌，到第七圈時，鍋內的液體變得清澈透明，琳希成功了。因此當石內卜進來時，看到了白髮女孩燦爛的笑著。

看看小釜鍋，教授只是點點頭，補充一句，「下一份嘗試逆時針十二圈半。」

逆時針攪拌要輸出的魔力總和更大也更為集中，也許可以讓藥性純度變高。

等等…該不會教授早就知道這個方法吧！但他只是一旁看著也不提醒自己？

『教授壞心眼。』

琳希最後當然只是暗自腹誹著。

創傷藥水的改良非常順利，當天下午的成果是二十瓶的小罐創傷藥水，兩人從實驗室出來已經天空泛黃，琳希忍不住打了呵欠，今天真的太早起床了。

「回去吧，我已經把呼嚕網連上了，明天早上八點半不許遲到。」

「好的教授。」

琳希走到一半本還想問什麼，卻另作盤算，一腳踏進壁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