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孤航》談的是「孤獨」這一命題。「我不是世界上最孤獨的人。」亞當山德勒飾演的太空人雅庫布如是說,但是當他關掉與地球的連線直播後,整個太空艙只剩一片寂靜,唯有廁所的管路時不時會發出惱人的聲響,吵得他無法入睡。「孤獨」因著「太空人」的工作執行「單人任務」而有了另一層意涵,他飛上太空探索那片盤旋了四年的紫色星雲,其行為更像是要逃離地球上的每個人,他最想逃離的是妻子蓮卡,懷孕獨守在家的蓮卡才會主動離家,她向母親說到自己離開丈夫的動機,因為對雅庫布來說,她彷彿才是那顆遙遠而渺小的星點,因著獨處她有了自我思考的時間,她不再撥打最捷克通訊的電話來聯繫雅庫布,她決定要獨自待產。事實上,雅庫布「孤單」是他自己造成的,他沒能試著了解伴侶,因為他眼中只有自己。
片中借用了捷克歌劇《露莎卡》來談雅庫布與蓮卡的關係,曲中的女高音是水精靈愛上凡人引起的悲鳴,近似小美人魚的故事,來講述主角這對「不幸的戀人」。片中探討情人關係的方式,一者是蜘蛛哈努斯直通雅庫布腦門的記憶回放,另一者則是紫色微粒喬普拉能夠復原回到初始的能力,好似《王牌冤家》走訪兩人相處的時刻,呈現的魚眼鏡頭卻是蜘蛛多顆眼睛下的視角。離開時才懂得想念,但在一起時卻不再渴望彼此,這是蜘蛛哈努斯眼中的雅庫布,他向雅庫布提出了多個犀利的提問:「為何要輕易答應會違背的承諾?」雅庫布總是欣然與蓮卡做出約定,唯一兌現的卻只有他追求重大發現的誓言。事實上,蓮卡曾多次流產,他沒能陪在妻子身邊,他始終在逃避,逃避當一名父親,這是源自他童年時的陰影,他的父親當年是共產黨的線民,是站在歷史對立面做盡壞事的好人,父親因自己的惡行而葬身火海,雅庫布也從小遭到霸凌丟入河中,因此他才不願成為一名父親,而是決定搭上太空船升空。
全片筆者最愛的是保羅迪諾配音的蜘蛛生物「哈努斯」。他是雅庫布夢中從體內爬出的蜘蛛,或許代表了他內心渴望對話的另一面向,牠像是個幻覺,卻又能夠觸碰甚至擁抱的生物,牠的出現讓整趟旅程不再感到孤單,牠成了幫助雅庫布直面內心創傷的摯友,精神上的陪伴者。雅庫布為他取了「哈努斯」之名,與布拉格天文鐘的創造者同名,故事當中的國王出於嫉妒挖出了哈努斯的眼睛,這也預示了蜘蛛哈努斯最後的結局,牠被寄生蟲吞噬而死去,但在死前,牠帶著雅庫布見證了紫色星雲內部,其中紀錄了雅庫布生命的每次震動,好似《星際效應》那超越時空的四維空間,雅庫布終於赦免了自己。哈努斯則在吃下了美味的榛果醬,想起了「家鄉」的味道後消逝,也讓雅庫布真正地想起「回家」的美好。
「一切固有恆,但無一物恆存。」
人的情感或許無法永存,但我們可以抓住現在擁有的,正如想象裡的太空人雅庫布要獻給公主蓮卡的那一吻,這一吻也是這對戀人最初相遇時的吻,「當時那個吻很棒。」《太空孤航》讓我們理解白日夢與惡夢兩者都有存在的必要性,如同身處白日夢的哈努斯帶來治癒人心的溫暖,牠也是驚擾雅庫布夢裡的恐懼化身,麥克斯里希特的配樂讓我徹底投身其中,安心地躺在了星雲之上,這趟與自我和解的星際之旅也成功抵達了終點。
🎶延伸聽歌: #原子邦妮 《#逃生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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