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在倫敦的生活跟當時在讀研究所的生活比起來充實太多了,但現實總是偏難看(?)
5年前在讀研究所的時候,上課、排練、寫劇便是自由,已經是夢寐以求的生活了(到底誰想上班工作?)更別說座標是在曾經離我很遠的英格蘭。那時候自信到覺得自己可以單槍匹馬的在倫敦殺出一條求生之道,殊不知不但舉步維艱,更被一顆肉眼看都看不到的病毒細胞徹底喊停。
疫情過後的生活慢慢步上軌道,再次踏上大不列顛與北愛爾蘭聯合王國的時候,已經是拋棄口罩的2022年。到現在兩年過去了,生活從一開始跌跌撞撞到現在逐漸趨於穩定。即便偶有令人不爽與事與願違的時候,也已經學會把這些不方便當作日常,能解決的事都不是大事。
工作從一開始在百貨邊打工邊跑試鏡,然後接受試鏡100次失敗101次的挫敗感,直到在某個試鏡導演的工作坊裡聽到他說「在倫敦,僅僅是有註冊在試鏡平台上的演員就有超過6萬人,你會試鏡1000次然後一次都沒有上,你也會試鏡一次就上了一個你意想不到的製作」但即便如此,那挫敗的即視感都在每一次接到試鏡通知時拔山倒樹而來。到去年底接到一支廣告後,才稍稍給了自己一點點的信心。
打工的日子久了,就想坐回辦公室,於是開始投履歷,花了一年的時間投了所有劇場行銷、媒體公關還有品牌形象。常常履歷投了便石沈大海,或是面試到第二輪了卻依舊落選,整整一年後,才終於落腳倫敦的舞蹈劇場沙德勒之井,當起巡演節目行銷。其實一開始面試的時候並不知道這間劇場在舞蹈界的地位,進去之後才發現,嗯...我好像不小心進到了倫敦的文化核心之一。對於以前不愛看舞作的我來說,舞蹈是陌生的,編舞家不認識幾個。這一年之後,還是不敢說愛進劇場看舞蹈,但是學會欣賞不同的舞蹈,認識不同編舞家。巡演節目的行銷就是不斷要跟巡演場館們開會,加上每一齣自製節目的規模都是沒有想像過有一天會做到的規模(我真的到職以前都沒有想過耶),這一年接觸的各大劇院,都讓我不斷的提升自己對行銷的想像、執行與規劃。一年後的現在,可以獨當一面的撐起一整季巡演的企劃,也是在那些時刻才覺得自己這麼執著在劇場,好像有一點回饋。我還是每天都在希望節目可以封箱封一封。
而同時在生活與夢想的天秤上,我決定暫時把演員的身份放下,專心的在藝術行政上琢磨,這一年透過工作認識不少藝術工作者、舞者還有許許多多的藝術團隊與場館,想好好地拓寬國際連結。更重要地是先把生活穩住,畢竟現實總是殘酷的,簽證不會自動延期,房租不會打對折。所以先這樣。
另一個大的轉變應該就是今年一月的時候登記結婚了,雖然走的是民事伴侶(civil partnership)但英國法律上等同結婚。其實結婚這一條路來的突然,在英國移民法規近年頻繁修法的結果下,我成為了移民法下的受難者,薪水達不到法律規定的門檻便不可能申請工作簽證,想要留下來,只有結婚這一條路可行。於是就跟另一半好好討論了這件事,畢竟這不能是我一個人的決定。就這樣,結了婚,換了簽證,繼續在倫敦劇場打拼。並沒有要冠夫姓謝謝大家。
這兩年也因為英國的假期比台灣多(25天年假+8天國定假日),排假也是相對彈性,這兩年之中去了墨西哥,匈牙利、西班牙、義大利、法國、約旦。最有感的大概是生活不會因為買了機票訂了住宿就要省吃儉用,財務自由能體能現在旅遊上已經是人生大大的進步。26到28歲這兩年,我好像開始靠近這個世界更多一點點。
旅程裡印象深刻的是墨西哥跟約旦;以前覺得墨西哥離台灣好遠,飛到美國還要再轉機,前後沒有20個小時飛不到,但從英國直飛9個半小時,突然覺得中美洲離我好近。墨西哥也是我工作後第一次的長假,兩週的假期才真的覺得在度假,這第一次離瑪雅文明這麼近,奇琴伊察就這樣佇立在那。天井裡跳水、浮淺、海上派對龍舌蘭喝到斷片,墨西哥是真的度假。
約旦是一趟老公安排的驚喜,兩個人都沒去過約旦,又剛好航空公司在特價,於是就訂了機票出發。6天的中東之旅,意外地落在齋戒月的最後一週。約旦的高點落在佩特拉城跟瓦底倫沙漠那兩天。很難想像這樣的建築在千年以前是如何造成,佩特拉城是壯麗且神秘的,猶如神話般的存在。瓦底倫沙漠,是地球上最像火星的地方,那天的手機沒有網路,沙漠沒有熱水。我們住在貝都因人的帳蓬裡,徹夜的營火與滿天星斗,那是好久好久沒有感受到的平靜。旅程最後在安曼體驗開齋節,又像瘋了一樣的熱鬧,好愛。
兩年,生活發生了很多很大的變化,看待事情的心境也是不斷地轉變。能解決的事情都不是大事,不能解決的事情就放著就算了,最後就會跟那些你沒有回的信一樣,就過了。
生活裡最大的支柱除了酒精之外,就是老公。好多次在爆炸後被接住,在抱怨時被理解,開心時有人分享,在慶祝任何節日、重要時刻時他從不缺席,還比你搶先一步。常常下班吃完飯,兩個人就癱在沙發上,聊聊生活,說著那些我們沒有參與到彼此的過去,那些你的朋友我的同事,成長過程裡的那些有的沒的,今天在podcast聽到的冷知識,還有那些決定一起履行的代辦事項與計畫。當然,粉紅泡泡也不是每天,更多的日常是解決問題,是討論生活模式,是工作壓力大時我們給予彼此空間去調整心情,還有他陪著我練習好好敞開自己,表達情緒與想法。到現在依舊令我覺得有趣的事,是我們常常想著一樣的東西,說出一樣的話,默契好到身有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所以現在只要講出一樣的話我們就要拍對方的額頭一下(誰發明的遊戲!?)我也清楚記得每次生活上感到挫折時,也是一點一滴的被擁抱著、支持著。由此證明一個情緒穩定的人很適合當另一半。
倫敦生活還算安逸,現在走在路上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我對於這座城市,是又愛又恨。
關於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