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商觀察】寫給前老闆的情書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示意圖,非當事人

示意圖,非當事人

在日商工作超過五年之後,筆者根據(毫無樣本數可言的)觀察,寫一些關於台灣人、日本人、職場文化或根本只是遇到神經病的心得筆記。

我與前老闆不相見已三年餘了。我最不能忘記的是他的花襯衫。

前老闆,我們就稱他田中先生好了。田中先生大約四五十歲,跟一般的中年男子比起來,他是會注重自己外型的類型,我們都用「お洒落」來形容他。身高不高,體型偏瘦,髮型SEDO得很好,十分鍾愛花襯衫。有時他穿的衣服會讓我的眼睛感到無法駕馭,但看他那麼自在,又會讓人想檢討是不是自己太不夠時尚。

田中先生是個自由奔放的水瓶座,跟一般人對於日商封閉或嚴謹的印象不同,他雖嚴謹,卻很願意放手讓他的下屬自由發揮。我剛進公司時有許多天馬行空的提案,他不僅全部通過,還一直鼓勵我徹底執行(然後業績超爛,摔了個狗吃屎)。

不過最天馬行空的還是我的同事,他提案辦一個選秀節目,老闆通過了!所以我們公司真的辦過選秀!!!(笑)

在老闆與社員的各種創意發想下,我的主管始終兢兢業業的輔佐在旁。後來主管姐姐告訴我,她其實一開始不是在這間公司工作,也是被田中先生挖角進來的。

「那時我在不同的公司,跟他聯手合作一個案子,因為某些緣故而跟供應商起了爭執,田中直接對我說:『妳放心,交給我處理。』所以他後來問我要不要跟著他,我就跳過來了。」

後來他們倆人一起,為公司做下許多大案子。親愛的主管姐姐回憶時,眼中閃著懷念的光,溫柔而嚮往。

※ ※ ※

田中先生,如同一般大家認為的日本上班族,他超愛喝酒。特別是忘年會(尾牙),他一定得找有酒精飲料喝到飽的店。我們跟著他去過紅酒超有名的餐酒館,也去高級的海鮮餐廳,當然日式料理店狂開數瓶大吟釀更是常有的事。

他喝酒,不只喝,還要配八卦。酒精下肚,他開始抓著每個人問有沒有男女朋友,要不要結婚。

「你們知道嗎?我的夢想,就是可以跟我愛的女人早上一起醒來,她可以繼續賴床,然後我先起床去買早餐給她吃......但是!我沒有女朋友!!!

半醉的日本中年帥大叔歪在椅子上,拿著酒杯這麼說。我其實有點想笑,但莫名的也很想上網幫他徵友。這麼可愛的人怎麼可以沒有女朋友呢?

後來才知道他似乎已經離婚,小孩都是中學生了,跟著媽媽住在日本。我想他背後應該也有著他自己的故事。

聚餐結束後他通常都喝得很醉了。有次我跟主管姐姐正要走去搭捷運,遠遠的看到田中先生在過馬路,「啪」的一下突然倒在路上。我跟主管姐姐嚇死了,想衝去扶他順便叫救護車,結果又看他歪歪扭扭的爬起來,緩緩走到馬路另一頭去了。

隔天他還是準時進辦公室(日本人這點真的很猛),我們去關懷了一下他的身體狀況,他笑嘻嘻的說:

「放心啦!有次我醉倒在捷運站旁邊,睜開眼睛時都天亮了!伸手一摸,錢包都還在身上欸!如果在日本的話一定都不見了,台灣真是個好地方啊!」

我與主管姐姐:「.........」

※ ※ ※

凡事都有徵兆,這次是起源於次數逐漸變多的主管會議,以及會議上的數據。

日本總社對我們的營收不太滿意,儘管每年都有成長,但也許幅度始終不夠,田中先生的外派任令也在延長過一次之後,宣告了終結。

我們其實很害怕換老闆這件事,畢竟摸不透新老闆的脾氣性格,也不曉得公司在新老闆手下會變成什麼樣。很巧的,在公司一片風雨飄搖之際,我跟浣熊決定結婚。

老闆知道這件事後,特別把我找去談話。

「妳先生會讓妳婚後繼續工作嗎?」

我想,我不是日本人,沒有日本婚後退職的文化,浣熊也沒賺那麼多(這才是重點)。

「我會繼續工作。」

「太好了。我覺得妳在這行很有天分,希望妳能繼續待在這間公司!」

他看著我的眼睛,認真的對我說。

後來我才知道,他不僅對我這樣說,也對主管姐姐、對新來的老闆,說了一模一樣的話。甚至在離開一年後,他跟主管姐姐閒聊時,還有問起我的消息。

我那時真是覺得我可以為了田中先生粉身碎骨啊!!!(以員工的角度)

※ ※ ※

後來田中先生還是離開了台灣。回到日本總社後,聽說沒多久就離職,去了不同領域的另一間大公司。

說真的,我對總社的印象,一直是種類似恐龍或大象之類的,臃腫而行動緩慢的巨型生物。不是戳一下有個反應,而是你再怎麼戳它也不一定有反應,明知外面世界是以倍數的速度在變化,仍然堅持走自己的步調,辛苦追逐著市場。

這樣的總社,一定不適合他這個自由又浪漫的水瓶座。

他離開的三年後,因緣際會下,總社到台灣來辦活動,我們得以在懇親會時與各個不同部門的人吃飯。同桌(跟我們業務非~常沒有關聯)的某部長拉住我:

「噢!你是台灣支社的!所以你們前社長是田中對不對?」

「對,我有在田中手下待過。」

「田中很棒啊,我前不久還跟他吃飯欸!」某部長非常開心。

至於我坐在其他桌的同事,被另外一個部長拉住,強烈要求她評論田中跟現任老闆誰比較好,兩人還一同隱晦的罵現任老闆這件事,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在田中先生的對比下,現任老闆之奇葩,完全是罄竹難書呢(笑)


《日商觀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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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乎一心-avatar-img
2019/11/28
哈哈,我也在日商待過5年,很像的情節,日本同事在台灣都超愛喝酒的。
小春日和,寫作月記-avatar-img
發文者
2019/11/28
真的,而且都很能喝~不知道是在日本喝習慣了,還是來台灣後整個放飛自我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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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日和,寫作月記的沙龍
8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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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趣,可能無聊,可能廢到笑。生活中隨手撿拾的小事,煩悶育兒的苦中作樂,在神隊友與豬隊友之間反覆橫跳--人生不就是這樣亂糟糟地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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