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篇在談的,其實就是一個不要被煙霧彈干擾的技巧,不想要被干擾其實很簡單,注意真實的東西就好,只要可以放下矜持,大方承認自己其實在不專業的地方是笨蛋,要追求真相一點都不難。
難的地方在於,如果我們在關注的社會、政治事件,需要專業才能看的懂呢?例如會計報表一堆數字霧煞煞,出事原因的調查報告數學一大堆看無,或是法律語言與一般人習慣脫節太多大腦轉不過去。總之,很殘酷的現實是,我們對這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多半都是不專業。
那麼,如何分辨值得參考的資訊就是很重要的事情,但一般人哪有空或能力去分辨?所以我們會借助專家的力量。這也是多半的人喜歡拿大師語錄來說嘴的理由,但也請讀者注意,專業人士的權威,並不光是建立在頭銜上的。
故而,我們再來要分辨「權威」與「權力」的不同點。權威是一種主動讓你服從的力量,例如李遠哲上電視告訴你,某立委的化學概念太差,筆者認為這立委應該不會白目到嗆李遠哲的化學程度很差,沒資格對本立委說三道四,多半的反應跟基本篇一樣,拿不相關的事情來轉移被「諾貝爾化學獎得主罵化學太差」這件事的焦點。
權力跟權威不同,權力是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得要聽的,例如你媽說不把碗裡的蔬菜吃掉,今晚休想看卡通。你媽不見得是營養學專家,所以吃蔬菜這件事絕對不是因為他真的很懂營養,而是因為她是你媽。這種權力的問題跟權威常常被混淆,多半的人很容易會陷入一種情結,認為有權力的人也有權威。
例如,法官有權力判決某作奸犯科者死刑,但沒有辦法讓人道主義者相信法官有斷人生死的權威,沒辦法讓一般百姓相信法官不會有錢判生無錢判死。權威必須奠基在實務的基礎上,而且這些實務還不可以是自己講自己爽,例如台灣某些學校自己編一個排外的台灣期刊排行,還拿這期刊成績當作生等標準,如果是中文研究這還說的過去,但人類學、經濟學、政治學可不會因為在台灣就會特別不一樣,你不讓全世界的人審核,誰相信你是真的高手還是圈內人相互吹捧來的?
讀者大概可以明白了,如果某人的某項專業,在那個領域裡面是「全世界多數人都認同」,那我們拿這位大師的結論當做證據,是說的過去的,畢竟人家說的證據,可是經過同樣專業人士的普遍認可。如果某人的某項專業在這領域是「多數人都認同他的成果,但不見得同意他的說法」,那至少我們可以分辨出,這位專家的說法多半有憑有據可受公評,只是有些觀點可能不受同意,這也許可以提供我們對某種觀點的看法,至少我們知道某項事情勢有正反觀點的。
如果這位專家,只有在台灣被「多數人認同」,那這位大師的所有言論,我們都應該保持健康的懷疑態度,因為媒體要炒作一位大師並不困難,但要全世界都願意炒作同一位大師,那這位大師或多或少都要有點本事才可以,隨便呼嚨過去可不行。
我們一般人要分辨權威,其實很困難,因為專業的東西你沒碰過,根本就不知道,這時候我們如果拿出鄉民的態度:「你以為你是誰啊?大家說的才是真的」。那麼一千年前大家都說太陽繞地球轉,太陽就應該是真的繞地球轉。真相是不會因為大家說就改變的,專業就是專業,問題在我們怎麼分辨專業?
說這麼多,就是要讀者好好想一想,當我們聽從某一位權威的時候,究竟是因為我們很認真的去研究過這位權威,他的權威到底影響到哪裡?你是否相信一個歷史專家懂彈道分析?還是你相信法學博士懂物理學?亦或你相信教育專家懂兩性關係?
如果讀者發現討論事情到最後,變成在辯論誰的權威,那就請回到基本的真相上,如果你們在討論的是「國際關係的競合」,請多聽聽國關與戰略的專家講話,別聽文化大師或是歷史大師說的,一個國關的專家並不會完全不懂相關歷史與文化背景,他也不需要鑽研到跟歷史教授一樣的程度。如果我們現在在討論的是「政府採購弊案」,那麻煩相信公務員談公文流程,相信相關工程從業人員大概的評估與報價,別光聽你喜歡的政客說自己沒錯,一切就都沒錯了。
非專業人員是很難評估權威的,我們只能間接的去評估,透過專家本身的實績跟多數評價來判斷。那麼我們怎樣下判斷哪個權威正確?有時候反過來想,為什麼我們在談某個政治事件的時候,很在乎「利益迴避」、「避嫌」等問題?因為我們都知道,如果利益關係人就是這位專家,要專家說出違反自己利益的話,本身就是反人性的。
我們都知道在探討政治事件、政府弊案跟經濟問題時,有相關利益在其中的人,其意見通常都需要打折扣一樣。但我們在探討社會命案成因、背景的時候,卻很常詢問受害者的意見,其實最不需要詢問意見的人就是受害者與其家屬,想也知道家屬會認為把加害者處以死刑才是公道的。問題是,我們在乎的是命案的成因與背景,光把加害人妖魔化到極點,並不能對改變社會有任何幫助,除了讓我們的情感沸騰、心跳加速外,一切都船過水無痕。
真的要分辨權威很簡單嗎?若真的分辨不出來,那麻煩請問你身邊可以相信的朋友,最好這位朋友本身就是相關專家,或是有點關聯的人,請他幫忙提供你分辨的資訊。「人貴自知」,別因為你分辨不出,就以為你比較專業的朋友也分辨不出,「請教別人」沒那麼丟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