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最脆弱的角落,有個無助的孩子

2020/04/14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我在台大分院的精神科就診,他們可以協助轉介心理師進行晤談,我一直以為那需要很高的諮商費。
前年工作一直不順遂,雖然精神科醫師每次看診時也都會討論我的困擾和教我解決問題的技巧,但還是希望和心理師有個完整的晤談,好協助我穩定的就業。因此,即便需要額外花費(當時認為),仍請醫師幫我轉介心理師,因為需求者眾,要排隊等上一段時間。等到我自己都忘了,有天突然接到心理師電話,才開始安排晤談時間。其實早已過了工作危機緊急時期,但我仍然希望加入心理治療以幫助我的憂鬱症治療。而且,心理師告訴我,這項服務由健保給付,所以是不需要花任何費用的!
目前晤談維持一個月一次,我會將這個月遇到想談的主題或想法記錄下來,方便晤談時分享。上週我分享了內心深處最不想挖出來的早期經驗,是童年時期和求學階段經歷的事,是關於家庭,關於家人。
小學二年級,課本談到家長職業,老師要大家分享父母目前的職業,我告訴老師爸媽都沒有工作,老師說那生活費用從哪裡來,怎麼可能沒工作,要我回去問爸媽,不相信我的答案。我的父親不喜歡工作。他會無預警將工作辭掉,從沒跟母親商量過,也曾長達好幾年(我真的很不願意去細算)沒有工作。後來母親接下祖父母修改衣服的店舖,家裡才有了經濟來源,不過家裡經濟當然仍然相當困窘。自此,母親扛下家中經濟重擔,十分辛苦,所以從小家中姊妹就承擔著長大後必須賺錢養家的壓力。
父母親由於溝通不良,父親早期脾氣拗,導致父母感情不好,母親常常希望孩子能當他們夫妻之間的觸媒,協助他們溝通,或是希望我們獨自與父親溝通關於請父親出去工作這件事。更甚者,父親有陣子對母親非常苛刻,常使用語言暴力對待母親,母親像是手無寸鐵的弱者,常希望我們能站出來保護她。母親的無助,使我將這些期望背負在身,即便做不到,卻也有重量。這些重量讓我上大學時就急於成功,但也因為這些期望,累積的情緒爆發,開始了我動盪不安的生活。
從小母親的操勞和壓力我都看在眼裡,敏感又懂事的我為了不想再增加母親負擔,選擇了自己承擔自己的情緒,因此情緒常常是壓抑著。還記得大學時,有次參與社區大學藝術治療團體,在自我介紹時,帶領的老師問及家人,我分享了國中時期父親長年不工作的情形,老師問:「妳當時的心情是什麼?」我很認真回想。當「壓抑」兩字脫離嘴唇開始,我就崩潰地哭了。永遠記得老師那時候對其他學員說:她還那麼小。
父母親所帶來的影響,持續地在成長過程中發酵。當時母親無暇顧及孩子們的情緒,使我缺乏愛的感受,曾使我有段時間很不滿我的母親,這心結一直到禪修後才放下。也是在禪修時得到圓滿的愛的祝福,療癒了心靈上很大的痛苦。而後當憂鬱症找上我,也才認清背負在身上過重的期望,壓得我喘不過氣。成年後一直到二十多歲,我才學會將母親的責任歸還給她自己,把母親和我重疊的部分還給她。過去對母親的遭遇我總是感同身受,現在把自己抽離,交由母親自己承受。當我分享這段故事時,心理師半疑問半肯定的說:「如果沒有生病,是不是就很難與母親分離?」我不敢回答,但答案迴盪在心底。
走出會談室,我哭了。
這些事我以為處理過了,便把它深鎖在內心的盒子裡,不想再提起,這是我最脆弱的地方。談這些事,仍然感到難過、悲傷。那個感到驚恐、無助的孩子也許一直在心中的某個角落,我不敢觸碰。像潘朵拉的盒子,裡頭藏了很多我不想回想的情緒。希望有天,我足夠堅強,也有勇氣打開它。去看見隱藏在這些情緒底下脆弱的我,也看見「希望」來療癒那顆殘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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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位憂鬱症患者,二十歲左右發病,現在已經過了十多年。有鑑於社會對精神失序者的不了解,我願與你分享生活點滴、所思所想。你將會發現我們並沒有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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